兩名侍衛來來回回跑了幾趟,每次回來時都靠在馬車旁對扶蘇悄聲說些什。楚南雄既然走在前列,便隱約聽到了一些。
“永安坊的鋪子買了許多稻草”
等到了南山書院,扶蘇剛下馬車,就黑著臉問道“你要開個草料場”
不等楚南雄解釋,書院內幾位先生早將扶蘇迎了進去。蒙驍落在最後,意味深長的問道“楚南雄,你可知有多少人擠破了頭皮想為殿下牽馬”
扶蘇乃當朝世子,許多侯門世家費盡心思,也要把家中子弟安排在世子府上。當初蒙武就多次請人牽線,這才給蒙驍安排了一個太子近侍的職務。
楚南雄雖說為人牽馬,可對方畢竟是扶蘇,此事說出來並不丟人。就算自己難以進仕,對以後也有莫大的好處。
楚南雄微笑著說道“小將軍好意,在下心領,隻是楚某心意已決。”
蒙驍看了看他,口中嘟囔道“不留在殿下身邊,卻去弄什草料場,真是不識好歹。”
楚南雄隻得苦笑。他將馬車安頓好,坐在庭院之中,一邊靜靜的望著綠竹芭蕉,一邊想些事情。過了一會兒,卻見院長司馬欣帶著幾個人快步走了過來。
楚南雄剛剛站起,尚未見禮,司馬欣就一臉不解的問道“楚公子,你辭了世子府中差事”
楚南雄笑道“與人牽馬,又算是什差事”
司馬欣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副院長伏生就已經叫了起來。
“那可是扶蘇殿下,能一樣”
楚南雄歎了口氣。
司馬欣道“楚公子既然不願做為人奴仆之事,倒也強求不得。隻是,老夫請你來書院讀書一事,不知你考慮的怎樣了。”
自楚南雄與司馬欣討論了一番“白馬非馬”之後,司馬欣就覺得他頗有些想法。閑來無事,往往來到馬棚外與楚南雄閑談。
二人從諸子百家聊到詩、辭,又從詩、辭說到當今時局。楚南雄每每開口,往往有發人深思之言。司馬欣便料定此子見識非凡,比之書院中那些應付讀書的公子哥們有著天差地別。他常常與伏生、董翳等人說起楚南雄,口中總不免讚歎一番。
楚南雄苦笑道“家中老弱無人照料,恕難從命。”
伏院長哼道“不入世子府,也不來書院,卻去捯飭什草料場,當真是有辱德行不知自愛”
楚南雄知道伏院長脾氣暴躁,就笑了笑,說道“小子憑雙手吃飯,倒也不曾辱沒了先賢。司馬院長,伏院長,胡先生,董先生,諸位好意,在下一一謝過。”
司馬欣見楚南雄執意如此,隻是搖頭惋惜。
胡無敬道“你既然已經有了主意,我等也不好強勉。楚公子,你好自為之。”
說罷,就歎息一聲,扯了扯伏生衣袖,轉身要去。
楚南雄忙攔了下來,笑道“諸位仁公,楚某有一事相求。”
司馬欣隻道他變了主意,切聲道“你說。”
楚南雄笑道“在下鋪子,暫定於本月十五日開業。懇請幾位務必光臨,屆時,還請諸位不惜墨寶,為在下題一副匾額。”
司馬欣一聽,頓時氣道“你就滿腔心思鑽進那草料場了。”
楚南雄笑道“其中底細,院長一去便知。在下有好物相贈”
不等楚南雄把話說完,伏院長拉著司馬欣就往回走,一邊走口中還一邊怒道“不去不去,老夫可丟不起這人。”
胡無敬與董翳相視一眼,也急忙推辭道“殿下正等著與我等商議督糧一事,告辭。”
楚南雄見四人像躲瘟神一樣躲著自己,便歎了口氣,又見院門來了一名小廝,高聲說道“楚南雄,你既然請辭,殿下已經準了,你請回吧。殿下說,讓你留幾車上好草料,說不定我府中用得著。”
楚南雄知道這是扶蘇故意揶揄自己,也就沒放在心上。出了書院大門,就徑直往回走去。
幾日之間,有關楚館將要置辦草料場的傳聞在鹹陽城中迅速傳開。不僅公門望族中嗤之以鼻,拿楚館作為死要臉皮卻無才無能的範例,就連許多貧苦之家,也視楚南雄為笑柄。
就連往日那些素來佩服他為人骨氣的父老遺賢,此時一聽到他的名字,也不由得搖頭擺手,大感可惜。
“有德之人,未必有能啊。這楚南雄雖說骨頭硬、有脊梁,卻也難免為生計奔波,以至於淪為下賤。他就算辭了馬倌,不與人牽馬,到頭來還不是斬草斫料,做那與人喂馬的營生。這倒與魏館魏無咎有些相仿。”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楚館草料場正是楚南雄與魏無咎合力置辦的,說起來,一個馬倌一個馬夫,倒也沒荒廢了他們所學。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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