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陽沒想到她的話還有後續,下意識問:“而且什。”
問完才決定她可能會說出更震撼的話來。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沒錯,沒有最震撼,隻有更震撼。
就聽袁明珠說道:“而且不換人的話漢陽公主養不養兵馬,都已經注定敗局,養兵馬也隻能推遲敗局來到的時間,但是敗露的時候,比不養兵馬的結局得慘烈得多。”
顧重陽一直以來都覺得袁明珠對於父權夫權不當一回事,甚至可以稱之為嗤之以鼻。
他以為是曾祖父母把她寵慣得這樣,現在看她似乎把皇權也沒當成一回事。
皇位的更迭在她眼中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就像不吃米飯了改吃饅頭一樣自然。
雖然這話說得大逆不道,但是顧重陽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沒錯。
不換儲君,大公主的行為也是快渴死的人飲鴆止渴。
隻不過喝的是慢性毒藥,解了一時的渴,但最終也免不了走向窮途末路。
確實是,不換儲君,大公主的處境是無解的,不蓄養私兵,新君登基也會忌憚她手握重兵。
跟新君有宿怨的大公主注定不會成為新君的心腹,隻能是心腹大患。
可謂是利刃高懸滅門在即,隻能養兵自救。
可養了兵也不是就高枕無憂,隻會讓人愈發忌憚。
除非大公主孤注一擲反了新君,不然隻能是個死循環。
顧重陽感歎,先太子一係死絕了就解決這個難題了。
他也沒把皇權當回事,所以也隻揉揉袁明珠的腦袋,告誡她:“出去可別亂說。”
並未細究她養成這樣藐視皇權的原因。
以為她跟他一樣,是離皇權近了,看透了權利本質,沒有了遠觀時候的敬畏。
離權利越近,就越發沒有敬畏感,看到皇上,也無非就是個病歪歪的又戀棧權力的有點糊塗的老頭。
那幫子皇子皇孫,跟鄉下土財主家為爭二畝土坷垃地而打得頭破血流的兒孫也沒多少區別。
顧重陽凝神細想想,先太子和先皇太孫相繼去世,誰下的手還真不好說。
應該說所有活著的皇子皇孫都有嫌疑。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沒人去關心死去的人,皇上都不敢也不願意深究。
正想著,身邊的人說話的聲音變得像是在囈語。
再看袁明珠,她說著話眼皮子開始打架,漸漸變得安靜,再之後呼吸變得平穩而綿長。
顧重陽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幫她把被子掖好,黑暗中眼神像孤狼一樣閃著幽光。
她的小姑娘,是一顆落在沙礫中的珍珠,除非被沙礫掩蓋住的時候看不到她的光芒,才不會被人覬覦。
而現在,海浪衝走了遮蓋她的沙礫,暴露在眾人麵前的珍珠,吸引來的目光,總會有些是不懷好意。
就像之前的胡慶禕,現在的顧憲。
想到那個像骷髏架子病癆鬼的胡慶禕,顧重陽覺得袁明珠肯定是想用什法子像處理胡慶禕一樣處理掉顧憲。
他不得不承認,若她的丈夫不是他的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確實很高明。
把人往懷撈了撈,在黑暗磨了磨牙。
這小東西,就這對他沒有信心?
這一夜袁明珠睡得不甚踏實,總覺得有什事沒解決。
所以次日破天荒的早醒了一次。
顧重陽先醒的,醒了看看天色,發覺天色做不得準了,不過他對自己的習慣有信心,他醒來的時辰應該差別不大。
把袁明珠像八爪魚一樣抱著他的胳膊拿下來,把翹在他身上的腿也搬下去。
這個過程中袁明珠隻像是抗議一樣哼唧了兩聲,之後就又安靜下來。
就在顧重陽起身拿起衣裳準備穿,以為她還會跟前兩日一樣繼續睡的時候,袁明珠揉揉眼睛睜開了眼睛看著他。
“你起這早呀?”
覺得他真是很辛苦。
顧重陽幫她把睡得擋住臉的頭發捋了捋,“嗯,還早呢,你接著睡吧。”
兩個人畢竟還是新婚,顧重陽的話讓她不好意思了一丟丟。
嫁過來之前她娘可是交代了再三,讓她不可再賴床,要在丈夫之前起床,要在丈夫上床之後再上床。
她好像,似乎都沒有做到。
支著胳膊看著他,“要我幫你穿嗎?”
好容易早起一回,醒都醒了,就趁機伺候他一回吧,回頭她娘要是問起來,她也是早起伺候過丈夫穿衣吃飯的人啊!
顧重陽不知道她這一會工夫的想法複雜又深遠,拒絕道:“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你睡吧。”
有深遠用意的袁明珠:
感覺她似乎有些失望,顧重陽試探道:“要不你幫幫我。”
袁明珠一臉躍躍欲試地坐起來。
於是,顧重陽先伺候著她把衣裳穿了,才在她的幫助下穿著衣裳。
進來伺候的下人低著頭站在一旁當自己是立柱一樣,心想:虧著屋還算暖和,不然這折騰一番,兩個人都得著涼。
應該是燒地暖的下人已經添了火,屋溫度已經升了起來。
袁明珠覺得伺候顧重陽穿衣是件新鮮事,幫他係著腰帶。
顧重陽支棱著兩條胳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校場看看?”
袁明珠看看外頭厚厚的雪,點點頭,“好啊!我們去堆個雪人吧,春盛他們堆的雪人太小了。”
對他的提議很讚同,興致勃勃。
下了一夜,雪已經停了,不過風過處還會吹落紛紛揚揚的雪花,看著就跟還在下著雪似的。
鄭媽媽那邊接到信知道要去校場,看著還沒有清掃積雪的院落,問:“這早?”
時辰太早又陰天的緣故,也看不出來太陽從哪邊出來。
不過不管太陽從哪邊出來,該準備的還得準備。
跟世子去校場不同,夫人出門要準備的物件得多許多。
都是慣常備著的,鄭媽媽一樣樣安排著。
“觀音兜,帷帽。”
“手爐呢,拿過來給夫人揣著。”
“再去傳個肩與來,火盆呢。”
顧重陽早拉著袁明珠走遠了,鄭媽媽隻能帶著一堆仆婦追過去。
惟誌院的人看著呼啦啦一群人過去,紛紛探看出了什事。
不僅惟誌院,主院通往校場的角門的看門人也察覺了今天人比往日更多。
校場多了一抹豔色,還是很容易察覺到不同的。
上頭吩咐過讓密切關注隔壁的動靜,看門人不敢怠慢,馬上把消息匯報上去。
因為帶著袁明珠,顧重陽怕她摔了,也沒敢騎馬,隻練了一趟拳,就讓人拿了弓箭過來。
看了一會他練拳的袁明珠很快就沒了興趣,帶著她的人到一邊玩雪去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