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內,青年席地而坐,手帕輕握在掌心,將那冒著騰騰白霧,嘯聲尖銳的銅壺微提三寸,右手一撇,壺身稍斜,沸水自然而然地由壺嘴溢出,順著弧線淌入玉杯之中,涓滴未灑。
倒好茶水後,青年將壺置於一旁,托起茶杯,輕吹一口氣。
“王爺。”
忽而,一上披一件深棕色單衣內置裲襠,下著褲褶的絡腮胡須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其穿著打扮與府中大多數人均是不同,但他自己卻對此毫不為意。
聞聲,青年抬首瞥了來人一眼,便再度低頭,將玉杯放於桌案上,語氣之中透露著無奈,“苻義,本王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要習漢俗,不要老是穿成這個樣子。”
“王爺,不是小的不想學,而是那些長袍寬衫穿在我身上實在是怪異得很。”
曾經在苻堅的威壓下,他不是沒有嚐試過穿漢服,然而那等效果實在是不怎理想。盡管以後還是不斷嚐試,但似乎總是不盡人意。
“你啊,本王也無話可說了。”苻堅看到中年人臉上的無奈,隨意地揮了揮手,接著道,“宴會準備的如何了?”
“一切都已就緒,隻待公主到來。”見王爺終於不再過問他的穿著,苻義那黝黑的麵龐上露出了許些笑容,連忙回答道。
“不過,小的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問,公主生辰,本王為何會邀一個陌生人來參加吧?”
看著苻義那欲言又止的模樣,青年淡淡一笑,一語道破其心中所想。
“王爺英明。”
雖然苻義不是那種隻會溜須拍馬的媚上之徒,但對於自家王爺的聰慧,還是由衷感歎。
杯中熱氣隨風飄走大半,茶水已無開始時的那般滾燙。
青年右手拿起茶杯,移於嘴邊,輕抿半口,絲絲品味。
“不知緣何,本王隱隱覺得此人並非看上去那簡單。”
“當今天下多分,我大秦雖占據北方大部,但周邊仍是有許些蕞爾之邦不得不防。而且南方的晉國也一直對我虎視眈眈,說不定什時候就會咬上一口。”
“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若真有大才之人,絕不可輕易放過。”
苻義默然,說到底青年是在賭,做足禮賢下士的姿態,來賭這個王景是不顯山露水之輩。
“再者說了,本王又沒怎樣,隻是稍加客氣罷了,即便他並無真才實學,本王也不虧損什。”
“好了,”青年放下手中茶杯,不欲在這件事上多言,“時辰也差不多了,走吧,去見見我們的安陽小公主。”
提起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就連苻義那張黝黑的麵龐上都漾起幾絲笑容,這個小主兒平日在東海王府沒少鬧騰,當然也給府上平添了幾分歡聲笑語。
當前廳諸多貴公子們在嬉鬧時,一襲淺灰長袍的年輕人自東廂房中一步踏出,再次打量過院中之景。
此時年輕人換上合身淺灰長袍後,多了一絲沉穩,少了一點活力。
“先生請隨我來。”
下人仿佛早已在近前等候,待王景出門後,便到其身旁引路。
一盞茶的功夫,下人便指引著王景來到前廳,好巧不巧,正與苻堅撞見在了一起。
“先生也到了。”
看到由內而外透露出穩重氣息的王景,苻堅眸子微亮,他現在愈發確定,麵前此人即便不是如諸葛孔明那般的隱世大才,那也絕非泛泛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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