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到隻是想著庭院的方向邁出兩步，隨即便停下了身形。相隔甚遠，似乎庭院內靜立的小胖子，還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雖然陳到於午間提前退場，為的便是開解前方那個小胖子。但真行到此處，陳到卻又覺得不妥了。

    這道門檻，這次挫折，應該讓那個小胖子自己邁過才對！而且停下步伐，陳到也覺得自己此前是關心則亂了——吳大德，他可是自己看好的弟子！怎會，怎能因這一點挫折便倒下了呢？

    因而，隻回頭看了一眼悄然退去的馬三，隨即陳到便徹底收斂了自身的氣息。

    還不到他出場的時候啊.....

    ——

    在庭院內，靜立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後，吳大德終於重新將自己的拳頭向前揮出。不過這一次，小胖子的拳勢間，已經不見此前那仿若泄憤般的淩厲了。

    少去那一絲化名靈活機巧的淩厲，取而代之的是自命僵硬古板的從容。

    就和當初陳到教授他這一拳時似的，小胖子揮出的每一拳，都標準得仿若用卡尺測算過一般。

    一如此前數月的時間，他也隻是這樣揮著拳而已。

    可一百拳，兩百拳，三百拳.....一直到第一千拳揮出。收回拳勢，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微微顫抖著的雙臂，額頭上已經冒出豆大汗水的吳大德，麵上卻好像浮起了些暢快的笑容。

    在這樣的疲憊間，此前那不甘，失望，自憐自怨的負麵情緒，好像都已經消散不見——原因也很簡單，在方才那一千拳揮出間，吳大德回想起了什。

    他突然想起，當初還是個病秧子的依依，在身負重病尚未痊愈的情況下，卻依然每天堅持在道場內修行的場麵——若是沒有那般數年乃至十年如一日的積累，依依就算再天縱奇才，又如何能在短短兩月間便走到內氣境？

    更遑論練成那宗師氣魄了。

    還有鹿小白那丫頭，雖然接觸不久，但吳大德就算用膝蓋去思考，也能猜到出身北疆將門的她，在這條修行道路上究竟經曆了多少的艱辛，才會有如今劍氣縱橫三百步的成就。

    她們的努力，他應該是知道的啊！

    可為什......

    可為什，就在剛剛，自己卻心甘情願的將她們在擂台上的成就，都一股腦，不管不顧的歸結到，那虛無至極的‘天賦’二字上呢？

    甚至，他還對這一點虛妄心生嫉妒，自甘平庸，使自己頹廢至此？

    自嘲般的笑了笑，吳大德的雙拳緊握。不知為何的，他竟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羞恥——自己的努力就應該被重視，被看到.....而依依，鹿小白的努力，就應該被無視，被歸類到天賦的範疇嗎？

    此前那個在會場內麵容僵硬，直接退場的自己，似乎有些太過醜陋了吧？

    那，究竟是何時，自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呢？

    也許，是當初在南關時，他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力抗住一頭詭異邪魔之後吧？一個初習武道的少年人，竟然能與一頭凶惡至極的邪魔正麵交戰！就是在那一戰後，原本還自命為武道界小學生他，似乎產生了一點自信.....或者，也可以說是一點自滿。

    而自此為起點，一直到前幾日，當自己那第五十萬拳揮出以後，這一點自滿終於膨脹到了頂點。

    這一點自滿，竟然讓他有了種，‘自己的努力已經足夠了’的感覺。

    甚至就是憑借著這一點不知從何而來的自豪和驕傲感，他竟然覺得：自己都已經這樣努力了，那就應該得到回報，就應該在這場青年武道大會上橫掃敵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