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玥貓著腰盡量縮在這陰暗的樹影，瞧著那晦暗不明的彎月劃過的弧度，盤算著侍衛巡夜的間隔時間。夜越深，她便更加屏息凝神，豎著耳朵不錯過前院的任何一絲聲響。她估算過距離，也聽過那木門開啟時發出的吱呀聲。隻要在他們出門之際，自己成功躲進那月洞門的暗角，等他們全部進入右側院，自己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翻進前院去。這個時機一旦把握不好，自己要被偶然路過月洞門的侍衛發現，要被耳聰目明的暗衛活捉，下場自不必說。

    歐陽玥如暗夜獵豹，靜靜蟄伏。可還沒等到前院的動靜，這側院主屋的門卻先開了來。歐陽玥心下一緊，難道被發現了？還不待她自省自檢，麵人說話的聲音便隨之而出。

    “姑娘！外麵涼，小心身子！”

    “有什可小心的呢？無人祝福的孩子，生出來隻是平添一股怨氣罷了！”

    孩子？歐陽玥才想起來，慕容嫣是才懷了秦之淩的孩子。這些別人的糟心事，歐陽玥本不想聽，奈何主仆倆不肯啊。

    “我的好姑娘欸！說什渾話呢！老爺與姑爺都很企盼這孩子的降生不是！”

    “，不過是一場赤裸裸的交易罷了！誰又會真正關心他呢？”

    “姑娘！您就別想那多了！待得日後陛下重返皇都，您總歸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呢！”

    “重返皇都？癡人說夢！不過是一場作踐人命的垂死掙紮罷了！我如今隻盼著投胎時能投個清明的人家，讓我幹幹淨淨與他再相識一場！”

    “哎，姑娘，您可不能再這消沉下去了！您看右側院都進了人了，就算為了肚子的孩子，您也得去爭一爭啊！”

    “都是笑話，爭什？爭來爭去一場空！看不明白的人永遠都在紙上自己畫圈跑！到頭來，隻不過又回到了原地！”

    “姑娘！”

    “行了！你先進去鋪床吧。”

    ……

    “姑娘，被子鋪好了，可以休息了！”

    待得門吱呀一聲重新關上，歐陽玥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再不回去睡覺，她今晚非得耗死在這棵歪脖子樹下不可！

    大約過了亥時，萬籟俱靜，四下一片漆黑，主屋的燈也早已熄滅。歐陽玥右耳突地一動，眼睛倏地睜開，時機已到，不再耽擱。她似猴子般輕巧爬上樹幹，雙腿纏緊，上身往牆頭一歪，雙臂一撐，越上牆頭，雙手攀緊，身體吊下，再輕巧落地。整個過程不過幾息之間，動作流暢，儼然老手。然而老手此時提著心，吊著膽，一個閃身，躲進了月洞門旁的犄角。下一刻，幾道黑影自牆頭掠過，隨後又有一隊人自月洞門穿過。

    歐陽玥來不及冒冷汗，趁那隊人轉彎之前閃身躲到了月洞門另一側的牆角。待那隊人轉了彎，她便一個小跑借力攀上了旁邊的牆。

    如昨晚那般，前院內，隻灶間還留了兩個隨時奉茶燒水的下人。那兩人圍在爐子旁小聲的嘮嗑，時不時還將嗑完的瓜子皮扔進爐火中，好不閑適自在。她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並沒有人守門。她此時蹲在牆角的水缸旁，像隻大貓，悄悄竄進長廊的暗影，慢慢踱向書房門口，待那二人背過頭去時，又輕輕推開條門縫，迅速滑進去，再無聲將門合上。

    歐陽玥稍稍緩了一口氣，先讓雙眼適應了一會兒屋內的黑暗，待大概能分辨一二時才小心移步在各處觀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