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秀原本回家就想給弟弟寫信,你的二姑娘好像有希望了,但是忽然想起來,長武走了快半年了,居然一次都沒再叫她打聽傅楨的事。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英秀遲疑起來,決定還是先問問為好。萬一長武已經沒這個心了,她再貿然撮合,最後阿楨動了念頭,他又跑了,那就尷尬了。
永興軍路距離京城路途遙遠,英秀收到回信已經是一個月後,信長武果然叫她不必再去打擾傅楨生活,也不必因為他刻意疏遠。
傅二姑娘是個很好的姑娘,阿姐不要因為我而同朋友生分了。
英秀捏著信,歎口氣。
再到刑部,傅楨那間屋已經全變了個樣,牆壁粉刷一新,桌椅也都修好了,打掃的幹幹淨淨。
牆上掛著字畫,案上養著花草,屏風後的矮幾上是一整套官窯新出的茶具。
穿著官服的少女坐在案前,麵前放著厚厚一摞賬冊,左手邊放著算盤,右手邊放著筆墨和裁成條的宣紙。英秀見她一頁頁比著賬冊翻下來,都是先查再算最後寫在條上貼在那一頁,神情專注,對的速度極快。
四月想上去通報,英秀搖了搖頭,輕輕走近站在她背後,看她這是對的什帳,她還是頭回見人往賬冊上貼條的,也不知道寫了些什。
待看清楚,英秀噗地一下就笑了,嚇了傅楨一跳。
“來了怎不招呼一聲,嚇我一跳”
英秀還在笑,指著那賬冊,“哈哈哈,周尚書這是從你翁翁那要不出來銀子,就打主意想叫你去要”
“哈哈哈他難道不知道你是你翁翁一手帶出來的嗎,這下好了,都不用三司的人來算他,你就先把窟窿全都算出來了,哈哈哈。”
“你還給他每張都貼了條,哈哈哈,你是要氣死周尚書。”
傅楨白她一眼,拿鎮紙壓在正對的那頁上,道,“有什好笑的,這些帳本來就不經算,錯的漏的,天數實物對不上的,還有以為離著京城遠就瞎報的,他們不知道三司每年都有各地貨物資材的價目報上來。”
“周尚書鑽了一輩子刑律,這些事上不通,下邊人一狡辯,他便以為是三司故意為難,三司那邊又不知道,自然不會派人過來分說,我給他一件件寫明白了,免得再生誤會。”
說著站起身去找壺打熱水沏茶,四月忙接過去出了門,傅楨引著英秀到屏風後落座,問她道,“後天我休沐,我們去婆台寺看桃花”
英秀想了想,“成,不過得早點回來,晚上我要值夜。”
傅楨一拍手掌,“那就說定了,回去我就叫長安先去訂一桌素席,我好久沒吃他們的煨燒豆腐了,想的緊。”
“對了,叫上阿珂,寧越就算了,他太鬧了。”
兩人說了幾句,四月打了水回來沏茶,英秀啜著茶,想了想長武的事還是不必說了,原本傅楨就不是很知道他的心思,對長武更是無意,就這翻過去了也好。
傅楨約好了好友一起賞花,想著外頭春光明媚,又有好吃的素宴,幹勁十足地又花了一天,就把那一堆賬目都理清楚了,呈上去了。
然後便歡歡喜喜地跟英秀寧珂三人花枝招展的出城賞花遊玩,吃了想念已久的美食,又結識了個新朋友,一天假期過的非常愉快,完全不知道這一天刑部其他人都經曆了什。
據錢二後來給她轉述,慘,太慘了,周尚書大發雷霆,凡是賬冊上有名字報了要銀子的,全都排著隊進去聽訓,對著傅楨的貼條一個字一個字解釋,解釋不清或是與實情不符的,全都挨了罰。
光是被拖出去打板子的就有七八個,慘極了。
傅楨聽著,抿著茶嘴角彎了彎。身為帝國刑律執法之人,連這點貪欲都管不住,怎還百姓以公道,還世道以清明,打得好,該打。
由此一事,傅主事一戰成名,周尚書解除了同三司的誤會,刑部上下也再無人敢招惹這個看著嬌氣柔弱的傅大人。
就連錢二哥身邊都多了許多奉承之人。
傅楨在刑部的日子也好過起來,日子久了甚至那些當初因為她挨罰的同僚也漸漸會來她這走動走動。
從前他們那些帳瞧著花胡哨的好像能多要點銀子,但是要不出來啊,現在簡單明了的遞上去,銀子很快就能下來,日子反而好過。
據說現在下邊辦差的捕頭捕快們最歡迎的就是傅主事去衙門給他們講如何快速有效的申請辦差費用
八個月後,秋風又起,傅楨結束了在刑部的曆練,收拾東西去了吏部。
臨走時刑部同僚給她設宴,敬酒的時候都囑咐她別忘了咱,常回來看看,以後刑部就是你的家,要是吏部那幫老油子敢欺負你,盡管回來叫人,看咱收拾他們去
傅楨都笑著一一應了,對周尚書聲說,大人您放心,我就是走了以後刑部該得的銀子也不會少一文,隻要咱們照規矩,三司絕不為難。
如此體貼能幹還知道怎摳銀子回來的下屬,周尚書都有點舍不得了。
吏部就不一樣了,吏部不缺錢,天官們傲氣,並不屑於用給她一間爛班房這種手段來給她下馬威。
但天官們也不怎理會她,吏部人多,也沒有多餘的差事出來給她做,傅楨就每天看看邸報,喝喝茶,修剪修剪花草,跟閑下來的令史掌固們聊聊天。
隔三差五跟同僚們鬥個茶賭個棋,日子過的風雅的很,也快得很。
轉眼半年就這晃過去了,傅楨愣是一件事都沒伸上手,兩袖清風地來,兩袖清風地又輪轉去了禮部。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