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地理與真實不完全一致,比如設置廣陵,今揚州,仍在長江之南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雖然春雨已下,但初春之時,反而更有料峭寒意,不是清秋,勝似清秋。
天下如果有三分的月光,兩分都應該屬於廣陵。
廣陵如果有十的細柳,九都應該在東湖。
李但是騎著白馬,一刻都沒耽擱,到東湖時,也已經入了夜。一個正常的春夜,總要有這幾樣東西輕柔的風,淡薄的雲,殘缺的月。
他想起了孫玉玉在他走之前說的話“過了長亭,沿湖東岸,第十七棵柳樹,風七七就死在那。”
此處人少,風景正好,柳樹抽出新芽,微風扶著柳樹,柳葉在風中搖晃。
他在心默默地數著,第十七棵柳樹生得確實很好,垂下的柳枝上的柳葉都是一連串的,樹的輪廓在夜色中也像女兒家的頭發。
他打著白馬,白馬會意,緩緩地行。天地有大美而不能言,李但是是一個善於發現這些大美的人,並且足夠幸運,有閑暇,有心情,沉浸在這種大美之中。
甚至還有天賦從大美中領悟出一些劍法。
天地有大美,心上又何嚐不是。
他突然想到了風七七這個名字,這位素未蒙麵的女子生命還沒來得及綻放便消逝了,就像江湖上許多斷掉的,沒來得及拔出來的劍。
他心告罪,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不理不睬,不願解釋確實有錯。他隻想到了自己,沒有想過這個死去的姑娘。殺人的人用他的名義,他怎說也應該有責任找出真凶,不為證明自己的清白,也要為給這位姑娘一個交代。
心潮一起,白馬好像通靈了一般,體會到了主人內心的波動和澎湃,沿著湖東岸奔馳過去,一路跑到第十七棵柳樹下。
李但是翻身躍下,隻見湖上月殘星稀,柳枝在麵前晃動。
按照孫玉玉的說法,風七七是被人一劍刺入心髒,倒在這棵柳樹下,死時猶帶著滿意,神秘的微笑。那得是多快的一把劍,快到人的表情都來不及改變。
她死的那天也是夜晚。
這棵柳樹應該是新栽下的,樹皮還光滑,樹幹還很細,甚至它周圍的泥土都還新鮮。
風七七為什會笑她看見了什
李但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也順著柳樹倒下。
他的白衣上沾了些泥土,他卻沒有在意。他是一個幹淨的人,但並不在乎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和他人一樣幹淨。
泥土是柔軟的,散發著青草的氣息,他下頜微揚,手已經放到了劍上,透過柳枝,卻隻是看到了一彎殘月。
難道風七七在死前就是看到了這輪明月,然後她臉上便會浮現出難以言喻的笑容月亮永遠是寂寞的,她為什會笑呢
還是說是來殺她的人她很熟悉,熟悉到見了他就開心,然後在笑容消失之前就被人捅穿了心髒。
李但是坐在地上,覺得眼前的信息實在是太少,少到任何一個猜測都合理但又沒有足夠合理。他來這也僅僅是隨心而行,倒不是為了找些什。
他取出朱紅色葫蘆來,麵已經被孫玉玉裝滿了江南最好的酒清水壚的一枝春。
他啜了一口,入口清涼,幹淨,就像在吃雪花。但卻在喉頭綻放開來,並不烈,很溫柔,很祥和,就像杏花在雨倔強地開,就像柳葉在月下輕微地晃。
清水壚當然也是金玉堂的產業,俠客文人,往來江南,往往都要帶一枝春回去。
這個酒雖然柔和,但很能醉人,往往就在無聲無息之間,就像江南的春天。
李但是一口一口地喝著酒,一眼一眼地看著月,一陣一陣地吹著風。酒能醉人,月能迷人,他是不是也被風月醉了
萬幸他的手還搭在劍上。
好像月光聽到了世間許多有情人的呼聲一樣,它又亮了幾分。
四周仿佛有清光亮起。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