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會沒事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別擔心。”

    可我的話顯然起不了半點作用，他在愣神之後，又恢複了滿臉的平靜，平靜之下。卻是更加的沉默沮喪。

    他繼續低下頭。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外婆的事情，關於他和外婆的事情。

    慕懷瑾說的這些事情。大多數我都聽他說過一嘴。但是今天聽到的。卻更加的詳細。

    他說，當初因為哥哥不見之後，他在家經常被媽媽逼迫著做各種各樣他不喜歡的事情。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又或者是家的傭人。都希望他好好聽話，所謂的能成才。

    而隻有外婆，仿佛最能懂他的心思。帶一切父母不允許的好吃給他，用長輩的名頭壓著他的父母，將他帶出去玩。帶他去吃好吃的。

    他說道這。突然笑了笑。“有時候我覺得，我隻有外婆外公，我爸媽根本就隻是一個機器人。嚴厲要求我的機器人。”

    正是因為外婆外公對他很好，好到。讓他在那艱難的時光度過的。唯一開心的日子。

    他說到後來知道哥哥自殺的事情。知道哥哥心髒給了他的事情，外婆不分日夜的勸著他，怕他餓了，怕他渴了，時時刻刻的照顧著他。

    “明明外婆那時候也不小了，六十多歲的人了，身子骨不好，晚上睡的不好，身體也很多毛病。可是，為了幫我走出陰霾，她每時每刻都賠在我身邊，對我噓寒問暖。”

    也就是外婆給予的溫暖，才會讓慕懷瑾從最開始的自殺，到後來的振作起來，而當初年少的我，在這隻是起到了帶頭作用，如果沒有外婆後來的開導，外婆的關愛，慕懷瑾也許這輩子都走不出來，甚至，也許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明明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但是聽慕懷瑾說的時候，心還是忍不住的揪著疼。

    我無法想像，那種絕望。

    不過，想到自己當初離開江城，離開所有關心我的人，我想，恢複記憶的人，會知道這種絕望是如何的。

    而且，比起我那時候是自己因為出了事情，不願意身邊的人擔心，並不是自己不想活著。

    可是慕懷瑾是感覺全世界都黑暗了，這個世界滅有自己所留戀的人。

    這兩種絕望，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這些年，我一直忙著自己的事情，看她的時間很少，每一次她打電話來說，我都跟她說，等我有空，等我有空再去看她，每一次都是敷衍，久久才去看她一次。”

    慕懷瑾說著，聲音哽咽。

    正這時候，我聽到雨滴落在地上。

    那是慕懷瑾哭泣的聲音。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這個高大向來堅強的男人，此刻卻脆弱的像個孩子。

    看著他，我眼淚也忍不住的冒了出來。

    我緊緊的抱住他的腰，希望用自己小小的懷抱，給予他溫暖。

    “沒事的，你別擔心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真的。”

    “不，其實我可以做的更好，可是我沒有，我一直都在以為，以為她會一直活著，長命百歲，我以為她可以陪我一輩子，我以為她……”

    說到最後，慕懷瑾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明白他的意思。

    “你說的我都懂，你別自責了，外婆肯定不希望你自責自己，在她看來，你已經很好了，沒有人能做到完美，我不行，你也不行，你別責怪自己了，外婆聽到你這樣自責，肯定會傷心的。”

    “安安，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很自私，我隻顧著自己的心情，從來不為別人考慮。”頭頂沉悶的聲音依舊傳來。

    “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外婆，我總是以為自己考慮的那些都是好的，可我這樣做，都是自私的。安安，你說，外婆她會恨我嗎？”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外婆那疼愛你，她不希望你這個樣子。”

    兩人緊緊相擁，慕懷瑾質疑一句，我解釋一句，希望他能夠不再自責自己。

    他的心情我能理解。

    當初我的奶奶去世的時候，我也是這自責自己，總覺得自己以前做的不夠好，不夠盡職，雖然在很多人看來，自己做的很好了，但是，在自己心想著，其實是可以做的更好的，隻是自己內心的一句“我以為”，就以為這世界都是在自己的以為當中。

    直到奶奶離開了，完完全全的離開了，自己才驚覺發現，原來自己當初做的多的不好，即便所有人都在誇讚著你是個孝順的，但在自己內心那一關，卻始終也過不去。

    人沒了，就真的沒了。

    很多年前接觸了一次近距離的死亡，如今再在這接觸，心中像被一隻魔手狠狠的抓著。

    隻是，當我回神過來，再看冷靜下來的慕懷瑾，我腦袋突然閃過一陣錯愕。

    因為太過驚訝，以至於陷入沉痛的慕懷瑾，也發現了我的不同。

    “怎了？”

    我連忙搖頭，然後，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跟他說道“我剛才，想到我的奶奶了。”

    慕懷瑾看著我，並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奶奶很多年前去世了，可是，我居然記得。”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