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掩飾著我窺探的眼神，酒有些上頭，我伸出手指朝他的臉虛虛的勾出半邊輪廓，終是沒忍住輕輕地問：“你一直是這樣淡淡的嗎？這從容，這有分寸感，讓陌生人也覺得舒適得體安心。”

    很久沒有他的反饋，或者是我的低喃太過輕微，他不曾聽清。我不再言語，乘著酒精兀自陷入或明或暗的回憶，電影最終也沒有看成。

    隔天林羽去上班，我和他一起出門，我又千恩萬謝了一遍，在回家的中途還是拐了個彎，去了社康中心給手臂拆線。傷口恢複的很好，留下一條小小的暗紅色的傷疤。

    又拖了一會兒，實在無事可做，不情不願的回了家，出了電梯，看到隔壁女孩家的門大敞著，工人進進出出的正在搬家，我張望了一下，沒看到那個女孩本人，門邊放著幾卷黑色的膠帶，我趁著沒人注意順了兩卷帶走。

    一開門，一股刺鼻的粉塵味兜頭兜臉的嗆了我一個跟頭。地板上落了厚厚一層白灰，混著遺留的水跡，模糊一片。我掏出黑膠帶，沿著櫥櫃到吊櫃的斜角，一條條把操作台整個密密匝匝的封印在了麵，從遠處看，像是一個黑暗空間的入口，裂著巨嘴，陰森的訕笑。

    心又有了罵娘的衝動，這回算是傷了筋骨，要重新裝修廚房恢複原狀，少說也要幾萬塊，前提是不被阮阮發現，再訛詐我一些精神損失之類。

    然而上天從不遂人願，我剛在這暗自發願，那邊阮阮就毫無預兆的開門走了進來。我見鬼了的尖叫一聲，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她卻有種羽化成仙、看破紅塵之前的淡然，眼皮都沒有撩動一下的朝我走過來，張口就道：“星河，我的房子賣給你了，你快給我錢。”

    我繞著阮阮轉了兩圈，沒看見她有被什東西附體的跡象。她穿著spy的女仆裝，畫著濃烈的妝容，戴著一頂桃粉色的大波浪假發，眼神卻堅毅的詭譎。

    我猛然照著她的後背拍下一掌，大吼一聲，“惡靈退去！”

    她扭過頭，一副看智障的表情乜斜我一眼，徑自走到沙發上坐下，看也沒看一地的狼藉。

    “你沒吃錯藥，這是說的什瘋話，我什時候買了你的房子，又給的你什錢！”說著我突然恍然大悟，無語的看著她，“你這消息倒是快，是，家是發生了一點突發事故，廚房也燒了，地板也花了，可我也沒想瞞著你啊，我會盡快給你裝修回原樣的。你也別得寸進尺，碰瓷兒在我這行不通，你要再逼我，我就玩失蹤了啊。”

    “什亂七八糟的，”阮阮有些不耐煩，“是我要把我的房子賣給你，這個房子，就此刻。”

    我也不和她廢話了，一攤手，“賣腎的事我不幹，你的房子我買不起。”

    阮阮像是強撐著一口氣，聽了我的話瞬間垮下了肩膀，“冉星河，你不是工作了好多年了嗎？你也沒有男朋友，用不著打扮自己，怎還這窮？連30萬都沒有嗎？”

    30萬？我一時腦中警鍾大作，“30萬買你這個房子？你房子買的時候都120萬了，更別說現在了。”

    “不是30萬賣給你，150萬賣你，以現在的行情算你也不吃虧啊。我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急需30萬，今天就要，你就當這30萬是首付啊，咱們也不用去銀行辦什貸款啊那些繁瑣的手續，直接辦過戶。我也不收那高的利息，剩下的120萬，你一年還我12萬，十年還清啊，不過這十年時間，我還是想回來住就回來住，這房子有我一半的使用權，你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絕。”

    我真是目瞪口呆，手不聽使喚的做出了個“讚”的手勢朝她比了比，“你這腦洞也是開的沒話講，按你這說，你不僅套現成功，還花錢、住房兩不耽誤，你這是提前進入以房養老了啊。”

    阮阮垂下頭，粉色的假發結結實實蓋住了她的小臉兒，“我也是沒轍了。昨晚肖鹿生日party，玩到淩晨2點多，誰想到都快到他家了，他的車突然和旁邊小巷開出來的賓利撞了個結結實實的臉對臉，就被人家訛上了。”

    我恨鐵不成鋼的抄起一旁的雜誌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他肖鹿是青少年，您老也是青少年啊，歲數都長到豬身上去了，這都能讓人訛上，找交警判責權啊，找保險公司理賠啊。”

    阮阮歎口氣，小聲嘀咕道：“肖鹿，他，是酒駕。我們還是求了半天，對方才同意不報警的，當場就給人家寫了30萬的欠條，那車也真是撞的夠嗆。真要走流程就完了，後天他就要去印尼了，這時候出事，不僅外派的事黃了，弄不好工作都要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