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來鍾。
LC區的某條小巷。
這條巷子很窄,中間擺著兩個綠殼垃圾桶,邊上是陳舊的居民樓,生活氣息濃鬱。
由“彌勒佛”馬導帶領的團隊已經就位。樓上樓下,外外,各個部門正在緊張地調試機器,看似亂糟糟的,其實卻亂中有序。
“嘶,嘶,嘖嘖嘖……”
附近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貓著兩道黑影。楊崢轉頭看看吳宇軒,眼角莫名抽搐。
能不能好好吃雪糕?你老舔它幹嘛?!
“我說,最近已經不太熱了,當心拉肚子啊。”
“沒事兒。咱這腸胃剛剛地!嘶啦,嘖嘖……”
“……”
楊崢別開腦袋,決定放棄勸阻,把視線投向不遠處的馬導演。
隻見老馬同誌右手叉腰,左手夾著煙卷兒,一點紅光時明時暗,正在輕聲地給“受害者”講戲。受害者是被秒殺“掛掉”的,戲份極少,劇組卻找了個技術出色的演員過來,絕不肯馬虎。
細節決定成敗。
《致命追擊》的水準還是比較優良的。
“這條巷子你每天回家都要走。隔著一道牆,外麵有燒烤攤,路上跑著小汽車,你能聽見各種熟悉的聲音。走出巷子,往左邊一拐,你就到家了。在這樣的環境中,你一定是毫無戒心的,你萬萬也想象不到,待會兒就會碰上凶手,發生慘劇……”
“嗯,我明白馬導,您是要我表現‘鬆弛’的勁兒。”
“對了,越鬆弛越好。來,你給我先走一遍試試看。”
“好的……”
隻短短幾秒鍾,楊崢便對那個不知名的“受害者”肅然起敬。
他吹著口哨,兩條胳膊擺幅自然,身軀的晃動也在正確的節奏。更厲害的是,他還往指頭上轉著鑰匙環,嘩嘩的響。
——這絕對是他自己加的戲!
隨便一個背影,就體現了非凡的水準。
如果你在夏季的夜晚外出納涼,身邊一定能碰上這樣的鄰居。他們閑適,鬆散,甚至帶著點慵懶,根本不會引起你的注意。
“受害者”輕描淡寫,便完成了任務。
哪都有高手啊!
“好好好,走得不錯,回頭就照這來。”
“知道啦馬導……”
楊崢在腦子細細體會,將自己“代入”剛才的畫麵,模仿那個演員。模仿他的一舉一動,腳下的步態,頭部的晃動,擺臂的頻率……
每個人都能成為你的老師,前提是,你得具備發現的慧眼,而且還得擺正態度。
甭管戲份多少吧,楊崢已經有過上百部影視劇的經驗。他走的是純粹的野路子,沒有先入為主的條條框框,全靠自己“瞎琢磨”。
非科班出身問題並不大,半路改行當影帝的前輩那多得很。
楊崢堅信:隻要愛學習,肯鑽研,將來他未必就不能獲得成功。
楊崢完事兒了,又一次轉頭打量吳宇軒。
在他研究的時間,吳宇軒把雪糕“嗦”成了木棒棒,還沒舍得扔呢。
人家咂呀,舔呀,專心致誌的,很是自得其樂。
嘿!
瞧那個模樣,他完全不在狀態,真的就是來“看戲”的……
……
“各部門都準備啦,開始拍攝!”
“演員已經就位了!”
“燈光OK!”
“攝影OK!”
“道具也沒問題!”
“好了,咱們開拍!”
隨著場記一聲打板,今晚的夜戲正式啟動。
這有個挺有趣的細節:某些導演喜歡滿口說英文,什“ready、action、cut”啥的,似乎那樣式兒的都比較洋氣。可“彌勒佛”馬導卻堅持講漢語,非常的接地氣。
小巷昏暗。
腳步輕快。
“受害者”已經出現在鏡頭中,走往巷道的中段位置。
楊崢瞪大了眼睛,把脖子伸得長長的,不肯放過任何細節……
對麵將要現身的,可是“青年藝術家”,影帝蘇鐵啊!
未見其人,先聆其聲。
沉重的步履聲。
蘇鐵從小巷另外一邊迎頭走出來,腳底歪歪斜斜的,手拎著個啤酒瓶子,一看就知道喝高了。
“咱們再整啊!我……沒……沒喝多……”
蘇鐵的嘟囔聲十分含糊,舌頭有點兒大,越發凸顯了他醉酒的事實。
在一部優秀的影片之中,燈光是會說話的!
燈光不止隻是為了“照明”。它有自己獨特的語言,和思想內容。
比如說:當好人出現的時候,他的背後,或者頭頂,一般都是明亮的,鮮豔的。而當壞蛋登場的時候,他的背後可能就是暗乎乎的,混沌的。
且再看影帝蘇鐵!
他整個人都不“怎清晰”,輪廓半明半暗。
一道陰影打在他的半邊麵龐上,致使他透出一種奇異的冷漠和陰沉感。
這架勢,妥妥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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