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帳篷驚醒,渾身像是濕透了一般,外麵套著一身鎧甲,黏糊糊的異常難受。不自在的抖了抖身體,鑽出了帳篷。
荒漠夜間的溫度要明顯比日間低太多了,地麵上滿是凝結而成的細沙狀冰晶,踩在上麵沙沙作響。淡藍色的月光下,整個荒漠如同一片水晶的海洋。
“少將軍您醒了。”
“福伯,什時辰了你沒有休息”
“差不多兩個時辰了,少將軍您應該多休息,您的身體”常福沒有繼續說,常威的身體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看到常威最近的這些反常舉動,常福非但沒有起疑,反而心疼,正常人一身修為被廢,二十多年的努力白費。
沒有自殺已經是最好的了,常威瘋狂了,歇斯底了,在常福看來,現在的常威無論做什都不過分,常家需要一個延續。
“追兵來了”
一聲嘶吼在大營炸響,常威一眼看去,隻見地麵上伏著一個精瘦的士兵,那嘶吼正是從他口中喊出來的。
“那是六耳,他耳力驚人,被稱為六耳,少將軍走”
死衛的反應遠超常威的估計,嘶吼聲之後不足三分鍾,已然收拾妥當,上馬而立,有精卒牽過馬來,扶著常威上了馬背。
渾身像是散架一般的常威強忍著痛苦,“走”
“咻”
一道破空之聲響起,常威才聽到聲音,沒來及反應,就看到兩名死衛在自己麵前飛過,砸落地麵,臉上被濺射了些許鮮血,兩根羽箭洞穿了兩名死衛的甲胄,洞穿了心髒,顯然已經活不成了,那兩箭是衝著自己來的。
一個人的智慧與決斷,是可以由性子決定的,但生死大事,沒有經曆就是沒有經曆,做不了假,為你替死,這種隻存在於前世影視作品中的畫麵在自己麵前上演,直擊常威那顆早就世故了的心。
“走”常福一聲斷喝,策馬揚鞭,帶著常威直接衝進了苦寒地。眼角餘光中,常威看到了自己身邊原本的一千兩百騎,留下了上百人,在身後排成了一排,緊接著在淡藍色的月光下,看到了漫天的箭雨。
而後廝殺聲被獵獵朔風所掩蓋,再也聽不到。
那些士卒的歸屬,常威已經預見了,心頭莫名有些沉重。身後時不時聽到羽箭之聲,常威不敢去看,直到日頭升起,看見了朝陽,第一次,常威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強化的武器一件都沒有用上。
身後就是大軍窮追,誰敢近身作戰誰給你近身作戰的機會一旦近身作戰,那也就意味著已經是絕路了。
一千兩百騎,雖是精兵,但絕無可能與幾倍數量的敵軍作戰。
“我們還有多少人福伯”
“回少將軍,跟上來的隻有五百精卒。”常福清點了人數,所有人都沉默著,麵無表情,吃著手中的幹糧。
常威心中一緊,死了七百人,七百人啊。苦寒地才進入了多久
“是誰”
“武家鬥王武宗易,還有少夫人,這箭頭是少夫人的獨門標誌,雪國之中,除此一家,別無分號。”
常威接過箭頭,這就是那直接朝著自己射來的兩箭,要直接致自己於死地的兩箭,好狠的女人。
常福歎了口氣,嘴唇動了動,終歸是說出了這句本不該自己說的話。“少夫人也有自己的苦衷。”
常威沒有說話,將箭頭丟在地上,深吸了口氣,雪政的許諾隻是一個附帶的理由,在見識了替死,死忠之後,常威對於家族、忠義有了一個更深刻的理解,她畢竟是在武家,而不是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女人。
在逃亡之中,常威幾乎是神思不屬的過了七日,也不知道究竟進入了苦寒地多遠,身邊從原本的五百精卒,到現在隻剩下十二個,還要算上常福。
良馬十三匹,幹糧早就耗盡了,水也用的差不多了,日頭升起,殺了一匹馬用作食物,一番補充,總算是恢複了幾分力氣。
艱難的吞咽了食物,舔了口幹裂的嘴唇,嚐到了上麵淡淡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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