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君博能感覺到唇下的觸感，柔軟，嫩滑，像果凍一樣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在觸碰的一瞬間，蔣君博不僅覺得自己的手僵掉了，整個人都僵掉了，腦子也僵掉了，維持著轉頭的動作一動不動。

    蔣君博清晰的看到小姑娘眼角下的淚痕，手在大腦指示之前，指腹就已經觸了上去將淺淺的淚痕一點點抹掉。

    想對她好。

    心有個聲音如是說。

    季言悅轉過身來，扭動了一下，似乎是嫌調整的位置不太好，扭動的同時連帶著嘴唇上的摩擦，甚至還不自知。感覺到有什東西軟軟的，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濕潤的觸感，一閃即逝，但是成功在蔣君博的腦子炸了煙花。

    蔣君博反應過來之後，猛地拉過安全帶“噠”的扣上，坐回駕駛座。明明車的空調已經開到最大，蔣君博還是瞬間額頭冒了一層細汗。

    幾個深呼吸後才漸漸冷靜下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剛才的旖旎似乎又要卷土重來。

    3:00

    蔣君博終於把季言悅帶回了自己的公寓。

    不肯去酒店，趙涼不再市內，包被搶劫了，原本蔣君博是想聯係季言清把她帶回季家大宅的，但一想到小姑娘嘟嘟囔囔的話，蔣君博還是一心軟把人帶了回來。

    給小姑娘擦完臉和手，放在床上躺好，正打算出去，今天這一個晚上過的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手還沒離開門把手，就聽見黑暗中“當”一聲像是有什東西砸了下來。

    季言悅睡覺不老實，一翻身把床頭櫃上的一個相框打落了。

    蔣君博看著相框，容貌清秀，巧笑倩兮看著他的人，因為今晚月色太美而產生的一些想法，一瞬間，蕩然無存。

    蔣君博撿起相框，把季言悅的手重新塞回被子放好，轉身出了房門。

    陽台外，淩晨四點的天空已經有些泛白，看在蔣君博的眼中就像是在提醒他，大夢總歸有醒的時候。

    就像現在他站在黑夜和白日的交接點上，讓人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妄。

    蔣君博看著手中的相框，照片上的女孩，神采飛揚，笑的陽光明媚，像個小太陽。

    曾經的她也確實是他的太陽。

    蔣君博第一次見元清華的時候是在學校的聯歡晚會的排練現場，她是那場晚會的主持人，蔣君博是其中一個舞台劇的負責人，都是在一個劇場排練。

    第一次彩排，元清華一襲火紅的抹胸禮服和烏黑的長發對比鮮明卻又相得益彰，自信的笑容，俏皮活潑的台風，一下子就印進了蔣君博的心。

    兩人就此認識，結緣。

    元清華是個很要強的人，他記得有一次原本上報代表學校去市參加主持人大賽的人是她，確在領走的前一天，突然通知她，不要她去了，換成了校長家的一個侄女去。

    這件事蔣君博是後來從別的同學那才知道到的，他每天陪著她背台本練台風，練到嗓子啞了，腳上被高跟鞋磨出血泡她也不肯停，他知道她為這個比賽準備了多少。

    但是當他想去安慰一下她的時候，看到的還是一張陽光樂觀的臉，似乎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做什都要拚命做到最好，受委屈了，受傷了，被人欺負了，從來都不告訴他。

    想到這，蔣君博忍不住輕笑一聲，這一點季言悅倒是和她很像。不同的是，季言悅喝醉了之後，原本藏著的情緒就會完全暴露出來，會羨慕別的小孩有家長疼愛，會委屈為什總有人要阻撓她好好做事，會哭會發脾氣甚至會撒嬌，這些元清華從來都沒在他麵前流露過感情。

    元清華在他麵前永遠都是積極樂觀的樣子，就像一個永遠都不會難過的人，也就是這樣他才沒有發現，她其實一直在吃藥。

    元清華是重度抑鬱症患者，她不想被同情，被憐憫，總是被人以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所以，積極樂觀陽光的表麵是她的保護色，是她維護自尊的方式。

    後來事情發生之後，再重新細想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還是能發現許多端倪的。元清華吃完飯之後一定會去一次洗手間，這個一直被當做她的個人習慣，其實是去吃藥。還有無論他們的關係到了什程度，哪怕該做的都做過了，元清華也一次都沒有留下來過夜過。無論多晚都一定要回家，因為她夜時常睡不著覺，還會莫名煩躁想要摔東西，怕被他發現。

    他和她每天都見麵，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有十八個小時都待在一起，為什他就是沒能發現呢？

    如果他發現了，是不是最後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蔣君博看著已經天光大亮的天空，這一回憶就是幾個小時。其實他最近已經很少想起以前的事了，時間好像真的在一點點帶走關於她的記憶，留下的隻有愧疚和那一點執念。

    但今天的這張相框就好像在提醒他，有些事，他不能忘。

    晨風刮在蔣君博的臉上帶著微微的水汽和涼氣，在告訴他，夜已經過去了。

    房間的季言悅被渴醒，迷迷糊糊的還以為是在自己家，翻身下床，打開房門，準備去找點水喝。

    剛走兩步，就看見站在陽台上的蔣君博，昨天的記憶像是潮水一樣，湧進大腦。

    喝酒，喝醉，蔣君博要送她去酒店，酒吧門口的幹嘔，被蔣君博扶著上車，然後……

    嗯？然後呢？

    然後她就在蔣君博家醒了過來，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