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夜月千,天地無私玉萬家
雖然年曆上秋末未過,但寒冬卻悄然已至,外院的劍場四周,紛紛揚揚地飛散起了細雪。
縱使冬季已至,但劍場之中,依舊聚集著許多砥礪劍法的年輕弟子。
他們著熱氣暖手,各自招呼著熟識的同門之友,讓其忙察檢自己的劍招缺勢,好將劍法走向調歸正軌,以好應對接下來的校檢。
而此時,劍場的角落,卻獨獨坐著一個瘦小的人影。
他盤腿坐著,右手肘杵在膝上,手掌托著腮,一雙眼睛百無聊賴地望著風雪中眾多弟子在舞劍生風,然而他自己手中的弟子佩劍就如同一條誤躍上岸的鯇魚因為缺水而在旱地上時不時地蹦躂幾下一般,東倒西歪,綿軟無力,毫無劍之威勢。ii
就像一條死魚。
餘默存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冬雪烈陽,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今日的課程,是由內門的徐師長所負責的劍科,因此,眾多外院弟子為了能給內門的師長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都在卯著勁地鞭策自己要打起精神,馬虎不得。
但餘默存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別說修習劍法了,他就連基礎又基礎的持劍手法都沒學會。
他不是不想學好劍,隻是無論他多努力,多用心去記,想著的時候全都會,但每當劍一上手,腦袋便如同一片空白,一股別扭至極的感覺就會油然而生,劍法一道更是寸步難進。
因此舍中劍科的排名,自他進入外院以來,就屬他餘默存居於末位,而且尚是長期包攬,無人能出其左右。ii
他有些鬱悶地把那柄木劍橫放在膝上,雙手撐著頭,眼睛盯著劍身,像是要看出一個究竟。
“喂,小默子,看啥?”
一道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接著一隻手拍了拍他的左肩,餘默存愣愣地向左偏過頭去,卻發現背後無人,而一道聲音又在他右側身旁響起,充滿了調笑之意。
“嘿,在這!”
餘默存轉回頭來,看見來人後,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又瞥了撇嘴,無奈道
“你好無聊。”
穿著一身黛色外院弟子服的少年一手搭在餘默存的肩上,另一隻手扶著扛在肩上的弟子佩劍。而餘默存卻是覺得像他這般愛麵子的家夥,把本就不算重的木劍扛在肩上是故意為之,目的就是要耍一下劍俠威風,更顯氣派。ii
“喔,那你不是更無聊?”
那少年的笑意凝在了臉上,轉而又悶哼了一聲,痞痞地說道。他當然知道這個家夥在嘲弄他什,但他阮某人就是樂意。
餘默存看了他一眼後,朝著場中努了努嘴,又說道“阮東隅,你怎不上去練練?”
“嗨!沒意思啊!”
阮東隅擺了擺手,靠躺在石階上,抖著二郎腿歎道“阮某實在是提不起興致,實在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啊……想不到我外院如今已經孱弱至此,真是徒讓那些內門弟子恥笑唉……”
他輕聲喟歎,一副滄海桑田已變,唏噓不已的模樣,卻讓在一旁看著他的餘默存很想在這副不知羞恥的臉上留兩個拳印。ii
餘默存鄙夷地看著他,漠然地說道“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若不是有我入了靖阜,你這個萬年外院弟子的老古董身份怕是要把劍科排名給坐穿了。”
“咳咳…”
阮東隅輕咳了數聲,很快便掩飾過了眼中的尷尬,他拍了拍餘默存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認真說道“你讓我怎說你啊小默子,跟你說了多少遍,看人不能這膚淺啊,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嗎?阮某我隻不過是不想逞這些虛名而已,你看我跟眾多弟子的比試哪次不是點到即止的?有些東西是得藏著掖著的嘛,若是你老哥我當真認真起來了,不與你瞎吹,府榜第一我都照樣給你拿下!”
“那是人家不想把你打成殘廢……”
餘默存無語地看著這個說了一通胡話還麵不紅氣不喘的浪蕩子,不禁搖了搖頭,心想你這厚顏無恥神功倒不是浪得虛名,拿下府榜第一,肯定綽綽有餘。ii
若不是有些新來的弟子受了他的一些小恩小惠答應在劍比中遇上他時主動棄權,讓他多年以來積攢了一些“勝場”,就憑他阮東隅那說就天下無敵做就有心無力的孬慫樣,劍榜的末尾位置哪輪到他餘默存來坐。
“喲?誰說府榜第一都能讓你拿下?”
一道平靜卻充滿了挑釁意味的聲音在二人背後響起,打破了瞎扯二人組其樂融融的氛圍。
餘默存與阮東隅偏過頭望去,看到一行人正從長廊的不遠處走來,他們大都是一身黛色的外院弟子袍服,袍衣左胸口處落著靖阜外院的刺繡。而唯一與餘默存兩人不同的,便是他們手提的佩劍並不是木質的,而是真正帶有劍鞘的金鐵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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