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尚一族的釀酒技術實在不怎樣，用角的說法，劣質酒就是帶點酒味兒的糖水，高級酒味道重，但比起領主那一壺酒也不夠純，而且口感偏酸，也沒這香，天差地別。

    這壺像是流淌的火一樣的酒，讓角很是推崇，並且以自己胸口的“火眼”擔保，隻要能夠推進到帝國各勳爵領地上，必定被搶購一空。

    朱翟對他的話隻能相信一半，他一直在研究所搗鼓新酒，必須確保這東西一推出就能夠造成和土豆、罐頭不一樣的效應。

    此時，伯納德正在用羽毛筆奮筆疾書，厚厚的筆記本上記錄了每一個試驗樣品的具體工藝，時長，口感。

    由於這工作需要完全保密，伯納德隻能獨立完成所有的記錄和實驗，寫完之後，他不由揉了揉手腕。

    自己明明是一個護衛，怎就成了一個半路出家的學者？伯納德每每回想起這一段經曆，都會感歎命運的奇妙。

    少爺真是一個神人，他就像是竊取了智慧之神的口袋，不斷拿出一個又一個驚喜，下一個奇跡永遠在路上。

    “伯納德，今天的情況怎樣？”

    朱翟拿著兩張紙，興致勃勃從外麵走了進來。

    伯納德站起來：“少爺，實驗記錄整理已經出來，六個樣本，每一個都有它詳細的步驟。”

    朱翟抓起桌上的本子，首先看上麵的用詞——

    伯納德做實驗筆記始終有一股濃濃的“文藝腔”，譬如，他描述氣味經常是“三月玫瑰香味”，顏色“天空一樣的湛藍”，味道“宮廷夜宴一樣的朦朧口感”，這也是他曾經當舞台劇演員的習慣使然。

    經過朱翟的幾次糾正，伯納德這才慢慢轉型，從一個“文藝腔中年”變成更加踏實硬冷的“理工實驗男”路線。

    朱翟手的這份實驗報告就容易讓人讀懂多了，隻要識字，就能理解其中的每一個步驟。

    實驗目的：驗證“瓜亞精釀”口感的變化和純度

    實驗器材以及原料：玻璃杯，精釀酒菌，新鮮水果若幹，糖，溫度適宜的室內環境。

    實驗步驟：

    1、準備上好的淡水（以井水、山泉為佳）

    2、將新鮮水果清洗後擦幹表皮水分，通過搗碎的方式將其發酵。

    3、靜置一日後加入精釀酒菌，糖。

    ……

    朱翟看得很滿意，對中年隨從，不，中年學者說：“伯納德，你看，這樣描述就讓所有人都能夠清晰明白其中的意思。”

    伯納德苦笑一聲：“少爺，這寫文獻，如果被那些貨真價實的學者看到，就要嘲笑這樣的文字是粗鄙又野蠻的。”

    “粗鄙又野蠻？”

    朱翟不屑道：“伯納德，你口中的’貨真價實’學者到底有哪些成就？是那些舞台劇，《女武神薩莉亞》？不錯，戲劇會帶給人娛樂和感動，它需要誇張，需要更多的衝突，需要更多辭藻，但我們不需要。”

    “他們是勾勒出虛構華美的紙上王宮，隻能遠遠看去，不能靠近，我們是要建造能夠容納所有人進出的房子，這是要任何人都能進來觀摩，可以用手指，用嘴唇去觸碰。”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們不僅僅是在紙上，在舞台上搭建一個幻象，我們要造的東西能夠在每個人的手出現，我們要它們站起來，為所有人遮風避雨，讓人填飽肚子，抵禦災害。”

    朱翟氣勢昂揚，張開雙臂：“這就是虛假的希望，和真實的未來的區別。”

    “明白了，少爺，所以你要求我描述精準，用詞簡潔，是為了讓其他人也能夠看得懂。”

    “對。”朱翟表示滿意：“你的轉型很成功，伯納德，以後你就可以再給其他人介紹‘在下曾經做過一陣子學者研究員，隻是無足輕重的一個經曆，不足掛齒’。”

    伯納德笑了笑。

    朱翟心說，每次你裝起來都比我還強，這方麵我是遠遠不如，還得加強相關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