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海島上的傍晚來得比內陸要遲一些,結束了忙碌的白日,瓜亞島上的眾人在互相談笑中返回各自家。
艾薩克則是獨自一人在海邊,他今年已經三十五,哪怕在庚夏移民也算是年紀很大,他身材消瘦,頭發稀少,既沒有力氣,也不擅長聊天,平日哪怕在移民也屬於最寡言的人。
海邊的艾薩克已經變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他總是手推一個古怪的木頭車子,試圖將自己裝在車子上跑來跑去,不過迄今為止都是出醜,各種車子崩壞,人仰車翻。
這木頭車以平時建房子時的手推車改造,不過體型更大,前後都各有兩個輪子,由兩個手推車拚接而成,車身裝載東西的方桶被他鑽了兩個大洞,讓他能夠將腳從下麵探出來。
艾薩克推著四輪木車一直往前跑,等木車滾起來後,他就調整雙腿,試圖坐進去,結果就是車子很快就停下來,或者是他笨拙地翻車摔倒在沙灘上。
這也是他選擇沙灘邊的主要原因,哪怕摔倒在地也不會受傷太重,而且這的地麵柔軟光滑,輪子跑起來更快。
今天他換了更小的木車子,前不久苦思冥想弄出來的新型號。
這車子前麵一個輪子,後麵兩個輪子,大小和手推車差不多,中間有一個長橫杆,上麵有一個用皮子包裹起來的木樁,可以坐上去。
此外車體下麵三個輪子中間有木棍做的軸體,軸體之間由牛筋纏繞連接,往外是兩個用羊皮包起來的踏腳處,看起來和之前的四輪車截然不同。
艾薩克深吸一口氣,開始推著這個小小三輪木車沿著沙灘往前跑,路上有在海邊喝酒聊天的島民衝他看來,指指點點,各種嘲笑。
他早就習慣。
此時艾薩克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方向和三輪車本身。
車子的三個輪子平穩地滾動在沙灘上,留下三道車轍印,速度適中。
艾薩克看著差不多了,雙手抓住車子前麵的一個杆子,有些狼狽地跳到了車子上,一邊笨拙地拉住車子讓它不要側翻,一邊不斷挪動屁股,讓自己能夠穩穩坐在上麵。
車子一路在沙灘上往前滑行。
艾薩克小心翼翼地雙腳踏動兩翼的兩個踏腳,每一腳都很吃力,讓他氣喘籲籲,可他雙眼閃閃發光,勞累完全被興奮所替代。
成功了?
成功了我成功了!
稍微一走神,三輪木車子再度側翻倒地,這回讓他摔到了海水,被迎麵海浪打得渾身濕透,艾薩克不斷用手抹去臉上水。
路過的一個醉漢哈哈大笑:“艾薩克,你的寶貝車子成功了嗎?”
“成功了!成功了!”
艾薩克激動地回答,恨不得抓住對方跳舞。
那個醉漢依舊在笑,仿佛這不過是每天的慣例問話:“你要造一個車子當你的老婆嗎?也好,沒有女人騎,就騎車吧……沒有酒,就喝水,一樣要過嘛。”
醉漢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完全把試圖給他講述自己成功的艾薩克晾在當場。
艾薩克有些失望,又有些難過。
終究是妄想啊,要造一個可以一直跑一直跑的車子,真的是不可能的嗎?
我這樣做還有沒有意義?
他有些煩惱地坐在沙灘上,看著旁邊倒地的簡陋三輪木車,喃喃:“你倒是給我一直跑啊,不要停下來。”
三輪車回應他的是掉落了一根木頭。
艾薩克躺在沙灘上,望著空中發白的月亮,心想,這輩子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出一個可以一直跑的車子。
“你的車不錯。”
一個年輕聲音從旁邊傳來。
艾薩克猛地坐起,他看到旁邊坐下一個銀發年輕人,銀發青年身邊有一個拿著筆記本的高大中年人,這倆人任何島民都不可能不認識。
他有些懵:“領主大人……這……你……”
朱翟擺擺手,坐在濕潤的沙地上:“你的車很不錯,能說一說你的思路嗎?”
艾薩克有些語無倫次:“這個……很不成熟,它沒法一直跑,我是說,我準備讓它能夠一直跑,但是現在還差遠了,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行,這東西運轉起來很累,而且……”
“別急,別急。”
朱翟抬手做了個下壓的手勢:“艾薩克,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聊。”
“很多時間?”
艾薩克不懂。
“現在,和我談一談,你這個三輪車的想法吧。”朱翟笑容別有深意:“如果不錯的話,我可以支持你做一個更大,更有力量的。”
艾薩克頓時激動起來,獨立完成很費時間,如果有領主大人的支持就完全不一樣了!
聽聞領主大人自己就喜歡搗鼓奇奇怪怪的東西,也許他能夠理解自己?不,哪怕能夠給自己一些多餘的木頭和鐵器,那這個車子或許能夠跑的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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