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初冬

    初二在念昔猝不及防的長大中度過了，後來每每回想那一年，念昔的腦海中總是有那幾個定格特別清晰的畫麵：圖書館書快砸到臉上時，向宇一把穩住書並抓住了她的手，眉眼在陽光中閃的耀眼；天文台門口側手邊，向宇拿出校服讓她圍在腰上，臉上和她一樣的小困窘和小尷尬；回家的街道上，自行車和車上一對小兒女留在地上的昏黃剪影，以及那一首《有一點動心》。

    話得說回來，現在的念昔還遠沒想到自己會有追憶的時候，臨近初冬，一中每年另一項傳統活動又要開始了。那就是讓所有沒有經曆過的新生們新奇但老生們疲憊的“冬季小環城跑”。

    學校應該是出於一片好意，提高大家對體育的重視，督促同學們鍛煉強健的體魄。在每年深秋快入冬的時候選某個周末的最後一天上課早上，清早5:00開始，年級從高到低出發，每隔5分鍾出發一個年級，是一中校門，經過c市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協，公交總站，卷煙廠，師範大學，濱湖公園一圈後跑回一中。

    念昔她們才初二，等到她們出發得到5:30左右了，即便這樣，也不意味不需要早起。尤其南方小城的初冬早晨，潮濕又陰冷。對於本就不愛運動的念昔來說，這項極有意義的活動如同酷刑。初一那次因為重感冒逃過了，這次無病無痛顯然不能幸免。

    “念昔，明天鬧鍾要定早點，不能遲到，不然後麵跟不上大隊伍的。”靜芝千叮嚀萬囑咐。

    “知道了，不會的，放心放心，正事我從來不打誑語。”念昔笑眯眯，看不出是不是放在心上了。

    靜芝在念昔腦門輕輕一點，“你最好是真記住了。”

    等靜芝一走，念昔的臉就垮了下來，她甚至還冒出這樣的念頭，“要是來例假就好，我那不舒服應該是合理請假的理由吧。”可惜這隻是一個空想了。因為吳爸吳媽對學校這項活動熱情很高，遠遠超過了念昔自己。

    “我明天給你要不要準備吃的。按理說，跑步之前不能吃太多東西，不然又是早上怕胃不舒服。”吳媽媽絮絮叨叨，“昔昔，給你帶上吧，就簡單點。搞個三明治和牛奶。”

    “不用了，”在自己房間寫作業的念昔探出頭對吳媽媽說，“他們說學校食堂給我們會準備的。”

    “那你們學校還是不錯，考慮很全麵，但繞著城市跑一圈，那時候天還沒亮，沒什安全問題吧？”吳爸考慮的顯然更深些。

    “沒事的，上星期老師就要我們跟家長介紹的，我給忘記了。”念昔看著爸媽不好意思吐了一下舌頭，“這個活動有傳統，每年學校會提前跟交警隊聯係協調，頭天值晚班的交警會在各個標定路段執勤。我們學校各個年級的老師抽派在定點路口設那個叫什打卡台吧，一是為了安全，二是防止有些同學偷懶抄近道。明天出發前每個同學會發一張卡，卡上有標識，到一個地方蓋一個章。高中部和我們初中部路線不太一樣，他們多繞一些地方，然後從濱湖公園那邊和我們合並成同一條線。”

    程爸聽了點點頭，“這還不錯，考慮算是周全。那點與點之間呢？就你們學生自己跑啊？”

    念昔說：“我覺得挺好啊，那多年級同學，一個年級6、7個班，好多人，一路上他們說都能看見同學。反正大家速度有慢有快，總能有人的。哪個路線都有老師騎自行車跟行的。放心，靜芝去年不就跑了嗎？”

    “行行行，那就可以。明天一清早你們兩個小女生騎車過去我不放心，我送你們。”程爸想了想。

    “我記得明天上午你有課吧？那早起會好辛苦的，怕你早上精神不好。”念昔愁眉苦臉，她很不願意爸爸太累。

    “那不送不行，5:00天還沒有亮，這個時節漆黑一片，我不放心。你媽也不會同意。”程爸轉向程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