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震並沒有聽懂他的話,隻請輕笑著說“你個鬼好好地不說話,倒背起詩來了最恨就是這樣酸腐的八股,你跟著大爺旁的沒學到,反倒搞成這樣了”
雲岩想了想,索性坐在一個大石頭上,看著亭子頭的兩個人發呆,周震原本隻為製止他上前,如今見他不動了,也就不說話,隻也坐在一邊。
陸榮澤不停地勸說著南辰,言語之間,對林旋兒的關切表露無遺。
南辰怎會察覺不到,他隻覺得心如刀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隻是口中仍舊一言不發,不住喝酒。
終於,兩人都酩酊大醉。
周震與雲岩一人背一個,分道揚鑣。
天明時分醒來,枕邊空無一人,下意識穿上衣裳,口中隻輕喚一聲,旋兒。
這才發現她已經被自己送回去了,頓時覺得心空了一大截。
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回想起她的一顰一笑,心中愈發痛苦難忍。
英介和慶祥趕回來了,早起便到他練功房回話,見他沒起來,便都在門外候著,他隱隱聽到兩人說話的聲音,便忙穿上衣裳出來看,張口便問“怎樣她生氣了沒有”
英介便道“她隻說,不管你如何安排,她都很高興讓我告訴你,不要擔心”
他隻覺被什東西猛地撞了一下似的,輕輕閉上眼睛,她早就知道了他該猜到才是她那纖細敏感,那聰明可人,這個時間將她送回園子頭去,她又怎會猜不到呢
是他負了她他歎了一聲,才又聲道“她,還好”
英介輕聲道“咱們隻把人送到,給老太太請了安就被三奶奶趕回來了,她說你一個人在外頭辦事,身邊少了我們兩個不成讓快些回來,一刻不能耽擱”
南辰聽了,心更加痛,隻輕輕地笑了笑,才又道“咱們走吧”
林旋兒看著老太太歡天喜地地抱著自己的孫子,和寧大娘聊得熱火朝天,不知道怎的,忽然很想哭,極力忍住,和他朝夕相處的這段時間,讓她變得愈發軟弱,動不動就掉眼淚,如今便是在長輩麵前也忍不住了
忙找了個借口悄悄出來,滿屋子都是人,都說那孩子精明可愛,幾乎族中所有的親戚都過來看,她便是連個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隻能又趕著出來,還未走到門口,已經忍不住滾下兩滴來,忙低頭瞧瞧拭去,一時被大家圍住不得脫身。
林旋兒的心都已經放空了,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隻是覺得天地一片混沌,神情荒蕪。
正在這個時候,隻覺有人拉住自己的手,再一看,正是書蘭,此時的書蘭已是一身姑子打扮,隻是剃度,仍舊帶發,臉色紅潤。
眾人見她過來,都忙讓開一條路。
書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旋兒,然後輕聲道“原是給哥兒誦經來的,看來人多怕驚了哥兒,正預備回去明兒再來,若三奶奶不嫌棄,到我那吃一杯清茶如何”
求之不得,她忙點頭。
一路走,已是淚流滿麵,不是不想遮掩,實在是無法遮掩。
身後的錦兒十分乖巧,忙將自己的手帕子遞過來,輕聲道“奶奶,這是我昨兒個才做好的,從未用過呢您別嫌棄先用著”
她隻輕輕捂住臉,忍不住抽泣起來。
太累了,她太累了,真不知道書蘭是怎做到的,她怎能夠毅然決然選擇離開自己心愛的人,安心躲在這院修行
實在匪夷所思
她輕聲歎氣,將臉上的帕子拿下來,才輕輕歎氣道“實在抱歉。”
書蘭將一個茶杯子放在他麵前,口中隻笑道“別憋著,想哭就哭出來,這樣舒服些渡雲軒和金禧苑如今都是熱鬧非凡,賓客盈門,我這倒是清靜,不會有人過來的,奶奶在這便可放鬆。”
實在很喜歡書蘭的個性,恬淡安靜地能夠安慰任何人,不像她,很想表現得和她一樣,讓南辰放心,讓所有的人都高興,可是,她連自己都騙不了
她很傷心,從不知道,從骨子離開一個男人,是那痛的事情
忍不住又哭了一回。
書蘭一直坐在身後,輕輕地誦經,一句不勸。
等她哭完了,才輕笑道“可覺好受些”
她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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