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昌明心中西北最繁華的城市，蘇寒帶著笑意衝宿舍門房的大爺表示感謝。

    電話蘇昌明將他作為父親的威嚴表現得淋漓盡致。

    雖然比在小賣部汙言穢語文明了很多，但該有的責罵和交代還是應有盡有。或許是覺得自己在小賣部已經獲得了足夠的麵子，電話臨了蘇昌明才明確表述了他們兩口子的意見。

    當兵，沒問題。

    但是要活著回來。

    別跟個愣頭青一樣啥事都往前衝。

    那不叫英勇，叫送命……

    蘇寒沒有任何反駁，全都應了下來。

    雖然他自己向往部隊的生活，但部隊到底是個啥樣子，在這個信息嚴重不發達的年代，依靠電視和報紙獲取的有限信息也隻能讓蘇寒對軍隊停留在淺薄的印象當中。

    不過，總有一些詞匯是刻板地跟軍隊牢牢綁在一起的。

    比如不怕犧牲。

    比如無私奉獻。

    或許也正是這些詞匯，才會讓軍人變得光榮而偉大。也正是因為這些詞匯，才會讓自己放棄即將獲得的優渥的條件，毅然決然投筆從戎。

    蘇寒帶著幾分期待，朝學校武裝部走了過去。

    交大那多部門，武裝部是位置最偏僻，存在感最低的一個。若非去年冬季開始有征兵公告出現在校園的各個角落，或許很多人直至畢業都不知道學校居然還有這個機構存在。

    說是武裝部，其實就是在行政一辦公樓的一樓最盡頭掛了塊牌子的大辦公室。

    此時辦公室內，兩位武裝專幹相對而坐，手指間夾著煙緊皺著眉頭。

    “王幹事，公告我都貼出去了，跟各學院的領導也都溝通過了。隻是，唉……”

    結果如何，一聲意味深長的慨歎就足以概括。

    這年頭，地方征兵雖然嘴上說難，可難的是人太多挑不過來。但大學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像他們所在的重點大學，這征兵簡直比他們自己生個孩子都難。

    上級領導沒有給他們強行攤派任務。

    但王幹事還記得當時宣讀大規模鼓勵大學生應征入伍的通知時，上級領導看著他的那個眼神。

    那是殷切的期待，是深切的鼓勵。

    這座城市有大大小小三十多所大學，但無論教育地位還是學術地位，交大都是坐頭一把交椅的。

    如果征兵入伍工作能夠從交大打開局麵，哪怕有一個應征入伍，就算體檢或者政審被卡，也足以帶動其他學校的學生積極參與。

    想法是好的，可真施行起來就一個字，難。

    “小李，別氣餒。其實這種結果也是咱們早就預見的不是。要我說，咱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想到的宣傳手段都用上。至於結果，不在咱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被稱為王幹事的中校拍了拍對麵小夥子的肩膀，真誠地安慰著這個剛剛轉業過來的後生。

    去年負責征兵的武裝專幹就他一個人，不也是在滿懷期望之後陷入長久的絕望當中走過來的。

    “這說吧，去年全國有一百一十四萬大學生畢業，這個數夠多吧？但你知道被批準入伍的大學生有多少？”

    王幹事豎起兩根手指搖了搖：

    “就兩千多一點。而且根據統計，跟交大一個級別的大學入伍人數，不到十個。所以說，咱們的工作啊，也算是一場時間長遠的戰鬥了。去年不行，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後年嘛。隻要咱們宣傳透徹到位，總有胸懷報國誌向的優秀年輕人踴躍報名的。”

    王幹事這番話純粹是為了鼓舞麵前這個意誌消沉的後生的。

    不過效果還是很好的，至少一個大辦公室好幾個武裝部的幹事都忍不住為這兩位肩負壓力的專幹鼓起掌來。

    剛剛有些失望的年輕人經過這樣一番激勵，無精打采的眸子倒是閃爍著幾縷光芒。

    正當他充滿了幹勁準備繼續帶著宣傳材料出門張貼的時候，武裝部的門被輕輕敲響。

    “您好，冒昧問一下，我有幾個問題，不知道能不能詢一下負責征兵報名的首長？”

    剛剛有些嘈雜的大辦公室瞬間靜了下來，似乎掉根針都能清晰可聞。

    但眨眼的功夫，這份安靜便被闊步走到門口，近乎拽著將蘇寒請進們的王幹事打破。

    “來來來，快進來。你還沒入伍呢，別叫首長，生分。我姓王，叫我王同誌。不，叫王叔，王哥也行，老王更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