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沒有在我們麵前有任何避忌，他的闡述幫我們彌補凶案中缺失的空白。

    “後來呢？”我還在找尋凱撒提到的那個摩輪。

    “機房的短路引發了大火，摩輪停止運作，我家人乘坐的車廂懸停在最高處，蔓延的火勢引爆了還沒釋放的煙花，劇烈的爆炸導致摩輪支柱受損，摩輪開始傾斜，越是傾斜越導致支柱無法支撐，最終摩輪轟然倒下。”

    “倒下……”我這才明白自己為什沒有找到摩輪。

    “摩輪下全是看煙花表演的遊客，瞬間死傷無數，突如其來的混亂讓一切都失控，所有人都想逃離這個地方。”

    凱撒用低緩的聲音講述著這曾經的慘劇，明明是惡貫滿盈的惡魔，但我怎看他都隻是一個承受巨大傷痛的老人。

    “那你的家人呢？”我問。

    景承從地上拾起散落的卡片，在上麵我們還能看見那座巨大摩輪的原貌。

    “目測這座摩輪高度至少超過80米，你家人當時在摩輪的最頂端，從80米高度摔落下來……”景承重重歎息一聲。“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她們會以驚人的作用力撞擊地麵，她們，她們會瞬間死亡！”

    “我妻子是一位很善良的人，她豁達開朗與人為善，她堅信善良是會得到回報的，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可能是上也不願意看到一個如此善良的人會遭受厄運。”凱撒提到他妻子時流露出深情的眷戀。“摩輪倒塌在兒童遊樂區，那的高密度泡沫設施減緩了撞擊的衝擊力。”

    “她們還活著？”我追問。

    “我找到她們時雖然受了傷，但她們還活著。”凱撒點點頭。

    “她們是怎死的？”景承在旁邊開門見山。“如果她們還活著，你也不會成為凱撒，後麵一定還發生了其他的事。”

    “我是一名警察，曾經是。”凱撒轉頭看向我們。“你知道當時我看見自己家人還活著的時候，我在想什嗎？”

    “至少你不會想殺人。”景承冷冷。

    “我在想把她們從摩輪的車廂中救出來，然後讓我妻子帶著孩子盡快離開。”

    “你呢？”我眉頭一皺。“你沒打算離開？”

    “我是警察，我要返回去救其他的傷者，這是我的使命和職責，在任何時候確保民眾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凱撒很平靜回答。

    這應該是我聽過最荒唐的解釋，一個惡貫滿盈的凶手在給我他會肩負使命和職責，他明明雙手沾滿了鮮血卻在告訴我，他想要去拯救生命。

    多可笑的措辭。

    但我和景承都沒有嗤之以鼻去反駁，因為我們都相信凱撒的是真的，我麵臨一個讓自己難以接受的境地。

    惡魔曾經代表過正義。

    “你沒能救出她們？”景承神情嚴峻。

    “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打開車廂的門，把我家人從麵拉出來。”凱撒到這攤開手掌，我們看見上麵一道清晰可見的傷疤，從手掌一直延伸到手腕。“是的，我沒有救出她們，因為我無法拉開車廂的門。”

    “為什？”

    “撞擊讓車廂門變型，我試圖拚盡全力想要去拉開，可車廂門牢牢的陷死在麵，其實我可以的，但靠我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做到，如果，如果當時有人能幫我……”凱撒低頭看著手掌上的傷疤，我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那時的他還不是惡魔，隻是一名不惜一切想要救回自己家人的警察，他徒手強拉車門，即便被鋒利的棱角割破手掌也不管不顧。

    “既然她們沒有生命危險，為什你……”

    “是大火！”景承在旁邊低聲。“摩輪倒塌在兒童遊樂區，麵全是高密度的泡沫設施，丁點火星都會引發難以撲滅的大火，而且泡沫在燃燒時會產生大量有毒的氣體，她們如果被困在車廂中，那隻會有兩個結果，要被活活燒死要被熏死。”

    “難道就沒有人幫你？”我問。

    “人性的自私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才會顯現，我們不是一直在人性善惡這個問題上僵持不下嗎，我曾經和你一樣，我也相信人性會有善良的一麵，比如我的妻子，她更多讓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輝，但就在那晚，就在二十五年前的今，那些所謂的光輝猶如煙花般熄滅。”凱撒慢慢握起攤開的手。“都在各自想著如何遠離危險，所有人好像突然變得真實，正義、善良和仁慈都隨著熊熊燃燒的大火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