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展趕忙上前輕撫著雲舒的後背，為她順氣。她情緒激動得開始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心口，他又慌忙扯住她的手，正瞅見了她手掌的那塊深深的刀痕。雲舒猛得將手抽了回來，她低頭瞅著那塊痕跡，眨巴著眼睛，幽幽道：“原來陸羽不是什都沒留下，他給我留下了這道疤。哥哥……你這道疤多醜啊，怎才能去掉呢？”

    雲展慌忙將雲舒攬進了懷，連連搖頭，柔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舒兒，是大哥失言了。”

    雲舒緩緩地搖了搖頭，笑道：“沒有，哥哥，你沒有錯。衣靈姐姐為了你一個謊言送了命，陸羽哥哥為了我一個謊言送了命，你我二人真不愧是親兄妹。哥哥，事到如今你會想起衣靈姐姐嗎？”

    雲展縱然極力去控製自己的情緒，此刻麵上也滿是緊張之色，失聲道：“是我對不起她，舒兒……陸羽是我殺的，與你無關。”

    雲舒微笑道：“怎會無關呢？他的死難道不是你和我共同謀劃的？哥哥，我問你一個問題，已經既定下來的目標，如果已經完成了一半，我已經開始後悔莫及的話，還應該繼續？”

    雲展心頭一痛，他輕輕呼了一口氣，現下才氣順了些，竟反而覺得釋然了，輕聲道：“一件事情如果已經完成了一半的話，就注定還原不到當初。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繼續完成它。”

    雲舒輕輕地點了點頭，沉默良久後，再抬頭時已然是伶俐淺笑，她竟又似完全無事一般，跳到雲展身旁，拉著他的手腕，抿嘴一笑，嫣然道：“那咱們回萬嶽峰吧。”

    相視而笑，雲展麵上卻忽然變了顏色，雲舒回頭問道：“怎了？”

    “需要我告訴你，他葬在哪兒嗎？”

    雲舒居然也好像一點都沒有著急，正是等他來問起，才淡淡道：“……是在無妄湖底？”

    雲展啞然，問道：“你看到了？”

    雲舒笑了笑，道：“沒有……不管你信不信，我方才走近那個湖岸的時候，感到了麵有兩個靈魂，第一次到無妄山的時候，我便感受到了這湖有一個很孤單的靈魂，我想應該就是雲袖吧，或者是雲舒……總之是另一個我。現在好了，他們誰都不孤單了。所以花海盡頭的那座石墳，麵應該並沒有女子的屍體吧。”

    雲展輕輕點頭，柔聲道：“過去了……舒兒，相信哥哥，你不是阿袖。”

    雲舒俏笑道：“大哥，有件事情你奇怪不？我明明知道陸羽不在這街上，我還是跑來了這，好奇怪哎。你這種矛盾的人生，我還有繼續多久？”

    雲展拉著她的手，幽幽道：“我們回家吧。”

    “嗯，回家。”

    雲展很想提及項尋，他很奇怪為什雲舒並沒有問及。她難道不擔心嗎？她難道不關心項尋的安危嗎？他想要問，但是話到了嘴邊他都沒有出口。或許如果可能的話，項尋和陸羽能夠同時在雲舒的世界消失掉，才是最好的結果。

    他們徹夜趕路，想著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無妄山。好像擺脫了這塊地段，陸羽的死便和自己沒有了關係。

    其實活著的人往往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他們隨意找了一艘貨船便離開了。周圍有勞碌的貨運工人，看到身邊的人為了生活還辛苦忙碌的樣子，雲舒隻覺得好像生出了羨慕的感情。

    一夜的江上顛簸之後，明終於乘上了回萬嶽峰的馬車。

    已經沒有暮雲莊的萬嶽峰為什還要回去？或許那是一個起點，也注定適合做他們故事的重點。其他的確實也是不清道不明。她在那開始了她的故事，她想給自己個有始有終。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雲舒托著香腮撐著車窗，望著窗外匆匆移過的風景，嘴不住地嘟囔著。她在數馬蹄踩踏的節奏，興許是因為太無聊了，但是即使她睡不著也不想同雲展閑聊。麵對雲展，她還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收拾下心情，她也知道雲展一直不敢同她主動開口話，生怕錯了什會讓她心緒不穩，可恰恰又是這種周到讓她的心更難以平息。她並非埋怨他，同樣是儈子手，誰比誰高貴？誰又能去指責誰？她隻是不能麵對自己，她才是始作俑者。

    無妄山真是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離開了無妄山的範疇後的陸地，馬蹄奔馳中才慢慢有揚起的塵土。雲舒輕咳了一聲，縮回了車內。

    這馬兒同車夫是雲展在鎮子上臨時找的，自然是比不得往日乘坐的那些專門為她準備的馬車舒服。雲舒找不到舒服的位置，便隨意側躺著身子，半抬著手掌，佯裝得頗為享受，輕歎一聲，幽幽道：“把你藏好的奶乳花生交出來吧。”

    屢次想著打破尷尬氣氛的雲展終於如願，喜笑道：“隻有在嘴饞的時候才能想到大哥。”

    雲舒摸了摸鼻子，笑道：“能想到就不錯了，您還是知足些吧。”

    她刻意用沒有傷疤的左手去接。躺得姿勢本就隨意，接得時候也是散漫，一包花生米隨著馬車一個顛簸也是撒了一半。

    雲展搖搖頭俯身撿著花生米，幽幽地歎道：“等到家了，再給你弄好吃的。”

    雲舒隻是隨意地打了個哈欠，並沒有接話。

    馬兒奔馳得有些顛簸，車廂本就簡陋也沒有什減震措施，雲舒總覺得身子越來越晃。雲展忙探身出來查看，車夫以為他是探身出來埋怨，更是慌亂地甩鞭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