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到了，這間酒吧並不大。酒吧的名字叫做“波西米亞人”，似乎是從普契尼那來的靈感，招待這樣一群平民藝術家倒也非常契合。店內的裝修也有一種波西米亞-吉普賽風格。這群年輕的藝術家和他們的友人們立刻把這變得熱鬧起來，我也情不自禁的加入他們，和他們一起縱酒高歌。我看向她，她捧著酒杯遠離眾人冷冷的坐著。我呼喚她加入我們，她無動於衷的喝著冰藍色的酒。

    何唐坐到牆邊一家老舊的鋼琴旁，彈出莫紮特的一段優雅的小步舞曲。幾對男女好像心有靈犀一般放下酒杯翩翩起舞。我走向她，向她伸出手去。

    “你會跳嗎？”她的調侃的語氣中有一絲羞怯。

    “有什關係嗎？難道你害怕了嗎？怕被我踩壞了腳嗎？”

    她一口氣喝下冰藍色的酒，站起身來把手放到我的手心。我的確把她美麗的腳踩了好幾次，她總是笑著喊著疼痛。

    何唐轉向亨德爾一首古樸的變奏曲。缺乏音樂細胞的我已經完全喪失了對節拍的掌握，步點大亂，笨拙的像頭熊。她停下輕盈的舞步，笑得合不攏嘴，完全卸下了矜持。

    突然何唐彈起了斯特拉文斯基的《彼得魯什卡》，那瘋狂而怪誕的節奏讓每個人都受不了，停下舞步衝她叫嚷起來，她伸出舌頭向眾人做了個鬼臉，仰頭大笑，加快速度，手指如同暴雨一般砸在鋼琴上。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她精疲力竭，像失去操控而散了架的木偶一樣撐在鋼琴上，粉汗漣漣，不停的喘氣。????我為她端去一杯啤酒。她緩緩喝起杯中的酒，仿佛稍微快點就會噎著似的。我倚在琴旁，和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她慢慢緩了過來，用手撥弄著額前的頭發，將之理順。突然她問:“其他人做不到，你是怎做到的？”

    “做到什？”

    她咽了一口酒，努努嘴:“讓她開心。”

    “她難道不開心嗎？”

    她的嘴唇貼在酒杯上，盈盈的笑著，舔了一口酒說道:“你看她現在——”

    我轉身望去，她正抱著雙臂和友人們談話。

    “你看她現在——又是那副驕傲的模樣，好像所有人都跪著和她說話似的。”

    我不禁笑起來:“你這是嫉妒她嗎？”

    她冷眉一橫，且矜且嘲:“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我真是好心成了驢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