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覺得,今年的冬天似乎過的格外冷,也格外的漫長。
顧候醒來的很突然,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南宮複為他檢查完身體後將阿善拉到一旁,他小聲提醒阿善:“侯爺的雙腿都沒了知覺,他的身體狀況並不好。”
顧惜雙那幾十刀下手太狠,已經讓顧候下半身癱瘓,他人雖然是醒了,但已經沒了幾天活頭。
從大喜到大悲,阿善在這幾天起起落落經曆了數次。畢竟生命那寶貴,他們能從死神手中救回一條性命已經很不容易了。不管多久,能活著就好。
阿善強迫著自己接受這個結果,自顧候醒來她忙碌著幫顧候穩定病情,恨不得將一天的時間擠成兩天用,然而顧候說走就走,他醒的有讓人多意外,閉眼停止呼吸時就有多讓人接受不了。
顧候醒來時對阿善說:“這段時間我感覺自己活在一個夢中,我在夢中看到了你娘,她說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
“她說的沒錯,我不是個好夫君,也不配做一個好父親。”
幾天的時間,顧候已經看出容羨對阿善的好,所以在他停止呼吸的前一個時辰,他還在和阿善下棋,得知容羨也經常陪阿善下棋,他欣慰道:“如此便好,如此,爹爹也就放心了。”
除了初醒時提起的兩句話,顧候再也沒提過阿善的娘,今日他卻忽然又提了一嘴:“善善,爹爹又夢見你娘了。”
然後一盤棋還沒下完,阿善中途去幫顧候端藥的功夫,回來就看到他安靜倚靠在窗台下,垂著頭一動不動。
阿善以為顧候睡著了,她隻想以為顧候是睡著了,直到此刻,阿善仍覺得顧候是睡著了。
他沒有死,隻是又做了一場平和美好的夢。
顧候自醒來雙腿動彈不得,除了看書寫字就是和阿善下棋,最初阿善不知道他寫的是什,直到阿善後來幫他整理遺物,她看到上麵密密麻麻寫的全是‘對不起’這三個字。
阿善這才明白,顧候還在自責,直到死都沒有原諒自己。
“……”
“這宮近日是怎了,接二連三的死人,死的還都是些皇親貴胄。”
“噓,你不要命了嗎,這種話也敢亂說。”
又是飄雪的一日,阿善漫步目的的走到長廊上,她走著走著忽然聽到微弱的抽泣聲,停下腳步,才發現自己到了妙靈的房門口,透過未關嚴的房門,她看到妙靈正跪在地上哭。
妙靈沒有發現阿善過來了,她自言自語哭著:“侯爺,奴婢一定按您的吩咐,好好照顧姑娘。”
阿善睫毛垂了垂,她抬步輕輕路過這扇門,繼續往前走。
冷風呼呼吹著,宮內來往的宮人都低垂著頭走路匆匆,阿善走著走著忽然累了,她下了走廊坐在台階上,傻愣愣望著遠處的天空。
“外麵風大,不要久坐。”沒過一會兒,阿善肩頭落了件裘衣,容羨站在了她的身後。
裘衣幫阿善抵禦了外麵的風雪,卻擋不住阿善心的寒冬,她挺直的背一點點彎曲,後來直接倚靠在容羨腿上,她轉身抱住他的雙腿悶聲道:“容羨,我們什時候能出宮?”
容羨下了長廊也坐在了台階上,動手幫阿善整理著裘衣,他將阿善的腦袋按在自己腿上,輕輕揉著道:“再等兩日,等一切落定,我們就回家。”
阿善點了點頭,她摟住容羨的腰低語:“可是我好累。”
一連串的生死離別在阿善麵前還未間斷過,她太累了,累到走不動了。
“累就睡一覺吧。”
容羨親了親阿善的臉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等你睡醒,天也就晴了。”
當晚,病重一直由泱妃親自照顧的成燁帝,忽然將泱妃趕了出來,除了嘉王和他身邊的親信太監,自這晚起他誰也不再見。
泱妃披頭散發回自己寢宮時,臉頰上的巴掌印還未消除。
這一巴掌是成燁帝親自打的,入宮多年,這還是成燁帝第一次對她發火動手。他在病榻上截住泱妃碗中的湯藥,一把摔到地上道:“卿卿,你真要孤死嗎?”
成燁帝知道她一直在他藥中下毒了,他知道了……
在被他一巴掌抽到地上時,央瀾以為自己會死在成燁帝手中。為了活命,她含著眼淚仰頭看向成燁帝,這是她模仿另一個女人的樣子,成燁帝見了果然沒了殺心。
“你走吧。”成燁帝臉色蒼白,緊緊盯著她的臉看。
央瀾小心翼翼從地上爬起來時,還在觀察著成燁帝的表情。成燁帝抬手擦去唇上咳出來的血,嘶啞嘲笑她:“替身終究隻是一個替身。”
央瀾先是一愣,接著狼狽逃離。
對,她央瀾隻是一個替身。
尖銳的紅色指甲狠狠插入掌心,隻有疼痛才能讓央瀾感受到活著的感覺。宮人們見了她這模樣回來,皆戰戰兢兢不敢說話。容清出來的也是巧,看到他央瀾眼珠子動了動,快步朝他走去。
“我是替身,那替身生出來的兒子又是什呢?”
央瀾喃喃自語,眼也不眨掐起容清的脖子把人提起來,她冷眼看著容清在她手中掙紮,肆虐的心得到釋放,不由大聲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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