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婆病得很嚴重，方便的話，借我點錢”

    你大爺的，我話還沒說完，那個龜兒子就掛斷了電話。

    沒錯，我正在四處借錢，像一個小醜，卑躬屈膝地向人借錢。也許，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小醜，沒人願意把錢借給我，說白了，他們就是看不起我，他們怕我還不起錢。

    外婆躺在病床上，遲遲不肯醒來，眾人都著急。除了心急如焚之外，每天還要向醫院上繳大把大把的鈔票，雖然有合作醫療，但是，要先把錢交進去，等出院了才能報銷。

    如果沒錢交進去，醫生是不敢治病吧，說來說去，隻要有錢，什事都好說。如若沒錢，哪怕你是天王老子的皇親國戚，在醫院，你也是一個普通人，頂多穿在身上的衣服比別人的光鮮亮麗一點而已。

    醫院，真可謂是眾生平等的最佳場所，如果除開某些特權、某些特殊關係的話。

    我站在走廊盡頭，臉色很不好看。

    “你大爺的，全都是一群勢利小人。等哪天我有錢了，看我用錢砸死你們一個個龜兒子。”

    盡管我非常氣憤，氣憤得想一把抓住那些個龜兒子的衣領，狠狠地賞他們一個又一個火辣辣的嘴巴子。

    無奈之下，我隻好慢吞吞地踱回病房。我輕輕推開房門，在門背後停住腳步，盡量不弄出聲音來。我看見外婆的鼻孔插著氧氣管，手背上插著輸液管，那滿頭的銀絲，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的眼眶不受控製地濕了，但是，絕不能讓表妹看見我的脆弱。我摘下眼鏡，輕輕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硬是把酸溜溜的眼淚又逼回淚腺去。

    古人雲，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現在的我，真的理解了那句古話，堅強的男兒誌在四方，寧可流血，也不願流淚。一旦流下了清澈的眼淚，那真的是傷心到了極點，隻有無助的人才會傷心到難以自控的地步。

    表妹坐在椅子上，身體一動不動的，喃喃自語地好像在說些什，她似乎沒有發現我推門而入。

    “奶奶，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表妹的聲音很微弱，仿佛一個被人剛從水中救起的溺水者。

    我踮著腳尖，悄無聲息地走到距離表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屏息凝神，豎起耳朵，好奇地聽著。

    “女孩子的心比男孩子的要柔軟。外婆不慎跌倒，雖是一件不好的禍事，但是，冥冥之中，這事給予我們大家以教訓。就連少不諳事的表妹也突然變得懂事了。”我心想。

    聽著表妹向外婆的一連串道歉，我感觸頗深。一個人不經曆風雨，不經曆災禍，就不會長大，就很難懂得生活的真諦。生活，是一個連續承受的過程，有的人承受苦痛多一些，有的人承受快活多一些，相同的是，每個人都生活在同一片海洋。

    “奶奶，是我太任性了，是我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表妹的情緒聽起來很激動。

    為什她總在說是自己害了外婆

    我覺得很納悶。當她不說話時，我趕緊衝上去，假裝很快活地說，“我回來了。”

    表妹的眼眶紅通通的，而且還很濕潤，眼噙著淚。從她的臉頰上，可以看出哭過的痕跡，兩條淚痕浸濕了她臉上的粉底霜。

    “怎還哭了啊”我心疼地看著她的淚眼婆娑。

    我蹲在她麵前，憐香惜玉的樣子一定很紳士。不然，她怎會一下子撲進我的懷中，又開始抽噎起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咱們不哭。外婆一定知道你很擔心她，她很快就會醒過來了。”我用右手輕拍這表妹的肩膀，像溫柔的媽媽在哄自己的小孩睡覺一樣。

    奇怪的是，我越是安慰她，她就越發得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我肩膀的襯衣明顯濕了。一個女孩傷心哭泣的時候，真的很可怕，唐代的李白早就有所體會，他那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我懷疑李白想表達的就是女人滂沱大哭時噴湧而出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