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玩過火了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呂焰鋒 本章:第一百四十七章玩過火了

    葉楓雙手抱拳,衝著蘇岩連連作揖,神情異常謙卑,小心翼翼說道:“在下以前不識好歹,衝撞冒犯了您老人家,還請您寬宏大量,給在下一條生路,在下從此往後,唯公子馬首是……”雙腳向下彎曲,膝蓋慢慢向地麵移去,多半是要向蘇岩磕頭求饒。蘇岩見他奴顏婢膝,全無骨氣,心下鄙夷到了極點,尋思:“貪生怕死,沒有血性的人,怎能創造得出奇跡?”愈發堅定了要取葉楓性命的主意。  當下伸出雙手,搭在葉楓肩上,將他提了起來,皮笑肉不笑的微微一笑,道:“蘇某實在擔當不起。”葉楓急得要哭了起來,跺腳叫道:“我對天發誓,我若有半句假話,便教我……”一隻手便去撥鞘中的長劍,看樣子是要以血立誓。蘇岩厭惡之極,左手一揮,葉楓跌跌撞撞,坐倒在地。隻聽得蘇岩冷冷道:“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從沒放在心上,我之所以殺你,是替江湖除去一大害。”  東方一鶴走了過去,一腳將葉楓踢飛出去,砰的一聲,後背重重撞在一塊大石上。東方一鶴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左手扼住他的喉嚨,厲聲喝道:“你以前在洛陽長街,十步殺一人的豪氣,都到哪去了?”葉楓大口喘息著,道:“我現在隻想活下去,哪怕剝奪我的尊嚴,要我像狗一樣活著……”東方一鶴一巴掌摑在他臉上,道:“縱然是死,亦要死得轟轟烈烈,頂天立地!”另一隻手扼住葉楓喉嚨,笑道:“你再囉哩巴嗦,我掐死你。”  愛得葉楓死去活來的新娘見得葉楓被拳打腳踢,既沒有衝上來與東方一鶴拚命,又沒有捶胸頓足,號淘大哭,倒是和新郎交頭接耳,也不知說些什。蘇岩心思放在葉楓身上,居然遺漏了如此至關重要的細節。葉楓定了定神,道:“既然前輩看得起我,在下爭取盡量死得光采些。”蘇岩冷冷道:“你的條件是什?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葉楓歎了口氣,道:“我這輩子活得很窩囊,很失敗,從來沒有揚眉吐氣過,在華山天天給師父師母磕頭。雖然做了大師兄,但是底下的師弟師妹,沒有一個敬重我,從不向我磕頭。在外行走江湖,生怕得罪這個那個,又是不停向別人磕頭……”東方一鶴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所以你很想穿一件嶄新的長袍,坐在古色古香的椅子,腳底下跪著幾個人,額頭撞著青石板響,向你磕頭問安。”葉楓又歎了口氣,道:“隻可惜這個願望永遠也不會實現了。”  蘇岩笑道:“倘若我們輸了,一定跪在你腳下,向你磕頭問安。”廟祝在紙上寫下葉楓的願望。蘇岩笑道:“你還想得到什?”反正葉楓又得不到,為什不順水推舟,做個好人呢?葉楓目光癡癡看著蘇岩,神情忽然變得很怪異,有妒忌,有惱恨,但更多的是仰慕。蘇岩哈哈一笑,笑聲中充滿了驕傲,自豪。他這張臉不僅讓女人情迷意亂,而且連男人也得心跳加快。葉楓勉強露出笑臉,道:“你一定傷了許多女人的心。”蘇岩道:“各取所需,有什好難過的?女人並非你想象的那樣脆弱,多情。”  葉楓咬著牙,狠狠地道:“有的男人活了幾十歲,甚至連女人的手都沒有牽過,這世界真不公平。”蘇岩撫摸著臉頰,大笑起來,道:“所以你很想毀了我這張臉?”葉楓目光黯淡下來,道:“如果能有奇跡的話。”蘇岩道:“如果你能擊敗我們,我一定親手毀了自己的臉。”葉楓獰笑道:“最好是拿刀子劃上十七八刀,每一刀都深及見骨。”他為什要有這樣邪惡的念頭?難道他不知道就算蘇岩是個醜八怪,某些女人仍會投懷送抱?  她們隻不過想借助男人掌握的權力,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至於那個男人長得怎樣,已經無關緊要了。他之所以會有如此狠毒的要求,並非出於對蘇岩的仇恨,而是無法控製的妒忌。就像長相醜陋的人,一旦見到英俊瀟灑的人,便會莫名其妙的怒火中燒。蘇岩笑了笑,悠悠道:“但願你能爭氣一點,莫辜負了東方前輩的一片苦心,以及我的仁至義盡。”葉楓哭喪著臉,嘶啞著嗓子道:“我盡力而為吧。”  接下來孔威四人傳授葉楓劍法,他們料定葉楓必死無疑,決無機會翻盤,故而也不刻意隱瞞什,每招每式都教得十分詳盡。葉楓本來擁有一身深厚功力,加之這四大劍客調教他的劍術,無疑在填補他最薄弱的環節,愈發如虎添翼。他悟性又高,不一會兒便爛熟於心。當然他是裝做長了個木頭腦瓜,什也聽不進去,一柄劍使得顛三倒四,破綻百出。四人少不得冷嘲熱諷,揶揄他一番。葉楓唯唯諾諾,連聲致歉。  東方一鶴和蘇岩皆是一樣的表情,似笑非笑,捉摸不透,但他們的心境卻絕不一樣。蘇岩心中充滿了殘忍的快意,縱使他不采取陰謀詭計,以光明正大的手段,亦能讓葉楓一敗塗地。東方一鶴是在譏笑蘇雲鬆看似算無遺漏,其實在事情開始之前,便已經注定了失敗了。因為蘇雲鬆的算計是建立在洞察局勢的自信上,但他萬萬沒想到東方一鶴居然會將葉楓栽培成頂尖高手,並且借著葉楓的手,傷害他的獨生兒子。  東方一鶴的計劃無疑更周密,哪怕蘇岩吃了天大的虧,傳到江湖上去,別人也是以為蘇岩過於托大,低估了葉楓的潛力,卻始終懷疑不到東方一鶴才是幕後推手。葉楓反應遲鈍,磨磨唧唧,待到他“完全學會”四人的劍法,已是遠處傳來喔喔的雞叫聲,東方露出一絲魚肚白,黎明即將到來。雜役們早就在空地四周燒起幾大堆火,驅除寒氣,大家倒不覺得冷。  這時廟祝和雜役們捧著熱氣騰騰的酒菜,叫道:“吃飯了,吃飯了。”一人取出一麵好大的油布,平平鋪在地上,其他人將酒菜放在上麵。眾人圍了個圈子,就地坐下。蘇岩穩操勝算,不由心情大好,替每個人斟酒挾菜,講些老小皆宜的遺聞軼事,妙語連珠,娓娓而談,時而令眾人如癡如醉,時而令眾人捧腹大笑。葉楓鐵青著臉,拚命往嘴塞著飯菜,好像是他人生最後一頓飯了。  眾人酒足飯飽,已是天明。  空地四周的火堆逐漸熄滅,就像有的人生命,即將走到了終點。  在曠野中安營紮寨的武林盟群雄走出帳蓬,立在遠處觀望,不敢過來。東方一鶴哼了一聲,冷冷道:“都滾過來罷。”群雄方敢過來,在眾人之外坐下,這才看清與東方一鶴談笑風生的人竟然是蘇雲鬆之子,料想三巨頭背著大家和魔教達成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協議,人人心中皆有被利用的感覺,不由暗自悲憤,默不作聲。  孔威“唰”的一聲,抽出長劍,往中間一站,道:“還是我來打頭陣。”葉楓縮了縮脖子,咽下一口唾沫,道:“聽長輩說,吃飽飯之後,最好平平躺下,歇息一個時辰,方可劇烈運動。否則會傷及腸胃啊。”說話之間,打了好幾個哈欠。群雄一聽,登時笑聲震天。孔威大怒,喝道:“你胡說什?”跨上一步,便要一劍刺出。蘇岩歎息道:“他這個人不僅活得窩囊,失敗,而且人緣極差,甚至連平時說他好話的人,都沒幾個。”  葉楓道:“如果天天有人誇我,我怎會不思進取,自甘墮落?”蘇岩左手一揮,飛出一大錠銀子,落在廟祝身前,笑道:“你能把他誇得鬥誌昂揚,跟猛獸一般凶殘,這錠銀子就是你的了。”廟祝拍著胸脯,道:“公子盡管放心,就算他是放了個屁,小人也能說成孤獨的人在歎息,因為沒人了解他的寂寞。”蘇岩笑道:“好極了。”孔威一躍而起,人在空中,刺出數劍。葉楓定了定神,長劍斜舉,揮了出去。  廟祝道:“葉大俠好瀟灑,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孔威長劍不與他正麵接觸,在中途急轉了個彎,往葉楓左脅刺去。這招叫做“奇峰迭起”,劍招古樸,內藏奇變,委實難以招架。葉楓站著一動不動,身上肌肉卻已繃緊,是不是過於緊張,失去了應有的反應?蘇岩笑道:“無論怎幫他,他都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忽然之間,孔威“啊”的一聲大叫,往後翻了幾個筋鬥,左脅鮮血直流。廟祝道:“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好快的劍!”  葉楓撫著長劍,微笑道:“‘奇峰迭起’,果然厲害!”眾人這才發現,他眼中精光四射,英氣勃發,與先前的憊懶,吊兒郎當簡直判若兩人。孔威吃驚地看著他,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但還是什也沒說,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東方一鶴斜視著蘇岩,歎息道:“你好像真的看走眼了。”蘇岩故作鎮定,勉強笑了笑,道:“說不定是他一時僥幸呢?”東方一鶴喃喃道:“你馬上就會知道的。”  謝天已經出劍。閃電般耀眼的劍光,從上而下朝著葉楓劈了下來,這次他不再炫耀劍術,用意也很簡單,把葉楓劈成兩半。葉楓長笑一聲,縱到半空,刺出數十劍,一團劍光將謝天籠罩在其中,正是謝天的“寸草不生”。謝天忽然覺得自己就像關在籠子的鳥,扔入油鍋的魚,無論往哪個方向逃竄,皆有銅牆鐵壁攔住他的去路,等待他的將是滅頂之災。而且葉楓這一劍的威力,與他相比較起來,不知強大了幾十幾百倍!  廟祝叫道:“甕中捉鱉,關門打狗,妙哉,妙哉!”蘇岩臉色發青,雙手握緊,指節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謝天驚駭之下,並未喪失理智,暗道:“他適才一劍教我進退失據,我為何不依樣畫葫蘆?”右臂伸出,長劍向上刺去,融入一片爛銀般的劍光中。蘇岩驟地站起,目不轉睛地看著。劍光仍在快速流動,絕無他先前停滯不動的跡象。謝天呼吸幾乎停止跳動,尋思:“怎會這樣呢?”  忽然間,頭頂簌簌作響,落下細細的粉末,謝天忍不住抬頭望去,不由得目瞪口呆。隻見一道道劍光似餓壞了肚子的小怪獸,將他千錘百煉的長劍當成可口的美食,不斷侵蝕吞噬,長劍一寸一寸地被分解消融,不一會兒工夫,謝天手中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劍柄。與此同時,縱橫交錯的劍光似一麵大網,將謝天的上半身裹了進去。謝天魂不附體,心道:“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可是他提心吊膽了良久,卻始終沒有等來死亡,與之相反的是,映在身上的劍光逐漸變淡,直至消失不見。葉楓持劍立在他對麵,眼望山頂廟宇,若有所思。謝天不顧失態,跳了起來,大笑道:“我還活著!”他跳起來的時候,忽然覺得頭頂、上身一片冰冷,仿佛被剃光了頭發,剝下了衣裳。接著他看到了無數根頭發,布片在眼前飛舞。原來落下來的劍光似快刀一般,在瞬間剃光他的頭發,將他上身的衣裳割成一塊塊碎片。  最不可思議的是,力道掌握得恰到好處,肌膚上連一道傷痕都沒留下。謝天雙眼空空,喃喃說道:“好……很好……”身子軟軟倒了下去,他的信心已經被完全被摧毀。葉楓轉頭看著廟祝,道:“你能給我準備一件嶄新的長袍,一張古色古香的椅子?”廟祝道:“當然能!”領著幾名雜役,急急往山上奔去。東方一鶴用眼睛橫著蘇岩,冷冷道:“他是匹無人賞識的千馬,眼看就要埋沒,無聲無息死去,是你給了他馳騁天下的機會。”  蘇岩覺得一股又酸又澀的苦水從胃湧了上來,牙齒咬著嘴唇,一縷縷鮮血流了出來。他想起了一句話:“今天你瞧不起別人的目光,明天就會化為插在自己心口上的一把刀。”現在這把刀就插在他的心上,鮮血長流,痛得要命。東方一鶴搖頭歎息道:“愛玩是年輕人的天性,但絕不可以玩過火了,否則誰也沒辦法收拾局麵啊。”蘇岩一拳重重捶在地上,大聲叫道:“我還沒輸,我還有機會!”  梅長生和燕無雙同時躍了出去,兩柄長劍分別向葉楓喉嚨,小腹刺去。蘇岩道:“還有我!”鬥然躍起丈餘,雙掌往葉楓天靈蓋擊去。葉楓再厲害,也招架不住他們三人聯手,但那是他們的一廂情願。多並不代表可以取得絕對優勢,而是在於能有多少價值。葉楓道:“誰來也無濟於事!”一道劍光衝天而起,從左到右,斜斜的從三人身前劃過。梅長生和燕無雙的長劍已經斷成了兩截。  他們使的都是削鐵如泥的寶劍,但在葉楓那口普通不過的青鋼劍之前,簡直似豆腐,薄紙般不堪一擊。葉楓一個筋鬥翻了出去,穩穩落在廟祝剛搬來的古香古色的椅子之中,他緩緩張開雙臂,任由雜役給他套上嶄新的長袍。就在此時,三人從半空落了下來,皆是神情淒然,驚惶詫異。孔威咬了咬牙,道:  “我和你拚了!”快步向葉楓衝去。豈知身形甫動,一個踉蹌,跪了下來,兩個膝蓋上一片血跡。  葉楓冷冷道:“你們這做,並非有骨氣,而是出爾反爾,不守信諾。”東方一鶴厲聲喝道:“願賭服輸,如果輸的人是他呢?”蘇岩道:“都跪下來,咱們洗劍山莊,何時出過賴賬的人?”當即跪了下去,額頭撞擊地麵,磕得咚咚作響。四人一言不發,跟著磕頭,一時之間,響聲不絕。葉楓眉開眼笑,拍手笑道:“子孝孫賢,做長輩的必須要發紅包。”從懷摸出五枚銅錢,扔在他們麵前,道:“拿去買糖吃吧。”  蘇岩居然麵不改色,收起銅錢,道:“謝謝。”武林盟群雄見得蘇岩吃了虧,臉上均有幸災樂禍之意,原來他們都是江湖上名聲不大的小門派,平時被三巨頭盤剝得緊,所以隻有憎恨,絕無擁戴。葉楓收斂起笑容,目光如炬,落在蘇岩精致得如藝術品般的臉上。蘇岩滿頭大汗,忽然從懷抽出一把著寶石的匕首,慢慢舉起,抵在自己完美無暇的臉上。  孔威四人大驚失色,道:“公子……你……”蘇岩厲聲道:“願賭服輸,我不想被人背後議論一輩子!”手腕一翻,在臉上劃過一道極長極深的口子。壯士斷腕,棄車保帥,如果他現在舍不得這張臉,那他的命將被留下。隻要人還活著,便有報仇雪恥的機會!在場眾人一齊尖叫,聲音中有恐懼,驚訝,但更多的是敬佩。  蘇岩手不停留,在臉上足足劃了十七八刀,登時皮開肉綻,宛若一朵刻意踩得稀爛的花朵,摔得粉碎的瓷器。眾人不忍直視,舉起衣袖,遮住了眼睛,甚至有人彎下腰去,大吐特吐。蘇岩強忍著痛,道:“大師兄,你覺得滿意?”雖然他今天遇到了打擊,但絕不會讓洗劍山莊停止吞並華山派的腳步,他心鬥誌反而更強烈了,他一定會讓餘冰影今生今世都看著他這張已經醜陋不堪的臉。  葉楓道:“你可以走了。”蘇岩躬身說道:“你多保重,後會有期。”踉蹌著往山下走去,鮮血不停從臉上傷口流出,孔威他們要來攙扶他,皆被他一掌推開。天天在陰謀詭計中打滾,他的心早已堅硬如鐵石,況且今天隻是丟了麵子,洗劍山莊的實力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失。武林盟群盟跟著他們身後,相繼離去。東方一鶴仰望著天空,道:“每個人都以為自己聰明,想占別人的便宜,可是到頭來,他得到了什呢?”葉楓喃喃道:“明天應該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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