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自禦書房離開後，轉道想去鍾粹宮的腳步便停了下來。似乎，隻要遇到壽康帝，她就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這樣的情況，對她而言，不是好事。殺手，最忌感情用事。

    看來，這段時日，她必須得抽出一部分時間，回金鳳樓再次進行曆練。

    從未有人知道，如今孟長歌身體的芯子，早就換過了人，她，隻是來自千年異世後的一抹孤魂。仿佛每次閉眼，她都能夢到言廷義無反顧的背叛，子彈打進心髒時的灼熱感，那些事，是她藏在心底深處的東西連顧北珩都無法觸碰的黑暗。

    溫暖自肩上傳入心底，長歌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緊接著，一道身襲精美華貴鳳袍的婦人，把手中披風搭在她肩上的場景，便悉數映入她眼簾，雖年近五旬，可也因保養得當，看起來就隻有三十幾歲的模樣，眉目如情。

    她撲去來者的懷抱，“皇祖母。”

    來者，正是瓊藍國皇後，當今安慶侯的嫡妹顏梓舒，對長歌極為疼寵的皇祖母。

    她伸手摸了摸長歌頰邊的鬢發，語氣慈愛有加，“又跟你皇祖父吵架。”

    長歌在她懷中輕輕搖頭，用力地抱緊她，輕嗅她衣領間的淡淡檀木馨香。顏梓舒雖對長歌突如其來的孩子氣感到無奈，卻未想過要推開她，或者訓斥她此刻的不規矩。她捧在手心的長孫，又怎舍得言語道斷。

    “唯寶，聽皇祖母的話，少跟你皇祖父起衝突，他雖能對你做的其他事睜隻眼閉隻眼，可他，畢竟是瓊藍國掌握生殺大權的皇帝。”

    長歌退出顏梓舒的懷抱，直視著她，“皇祖母的意思，是叫長歌和皇上妥協。”

    顏梓舒抬手微敲一下長歌的額頭，力道卻極輕，“天家無情，唯寶，趁著皇上對東宮之事還有些愧疚，你做什事都很方便。”

    長歌眸光一閃，“皇祖母對他，還有感情？”

    顏梓舒抿唇而笑，言非所意，“他是本宮的丈夫。”

    本宮，後妃大多數人的自稱，話中深藏的意思，她是否可理解成她所知道的明白。

    長歌聞言，立即恢複原本遊戲花叢中的富家子弟之風，眉梢一挑，便有萬種風情。她向顏梓舒行禮告辭，衣袖輕揚間，仿佛摻雜進些許異樣的東西。

    春闈即將如期而至，整座郾城因此變得熱鬧嘈雜，人來人往，皆能看到一身背負書籍的文生，兩三成伴，討論詩詞朝事。

    青桐巷的長孫府內，書房。

    長歌拿過一本古籍毒書細細翻閱，站立桌旁的禮部侍郎不時抬袖地擦汗，卻也不敢出聲打擾眼前的人。雖說長殿下答應監考春闈，可誰也不敢托大，畢竟嵐情長殿下的性子，實在讓文武百官捉摸不透，她心情好時，晴風萬，但若遇上她心情糟糕的那日，就連壽康帝的人情她都不買，更何況是其他人。

    禮部侍郎將求救目光投向侍立一側的長孫府首席護衛，非邪撇嘴，心底頗有些不高興，他們爺的事，什時候輪到了別人多管。

    他側過身，躬禮，“爺，昨日世子送來一名南方的廚師，據說他做的水晶蒸糕乃是一絕，爺可要品嚐下他的手藝？”

    長歌輕輕翻過一頁書冊，目光不離，“叫廚房送些上來。”

    “是，爺。”得到了長歌的首肯，非邪歡快蹦跳地跑下去，背影充斥著一抹興奮。長歌暗暗見狀，唇角不覺勾勒出絲絲笑容，以為她不知道非邪的心思，隻是有些事，她不會去計較太多，她身邊的人，還不用其他無關緊要的人來指手畫腳，就算隻是小小的不敬，也不行。

    禮部侍郎見長歌還未有動身的打算，額上的汗水更是直冒，他慌慌躬身，對長歌言道:“長殿下，時辰已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