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小雨沙沙打在花葉上，一陣風起，自窗子無聲漏傳，如同一隻無形的玉手，將重重的素綃軟帳水波一般拂動而起，一時間帳影輕晃，連燭焰亦微微搖曳。

    可床榻之上，卻空無一人。

    視線遠眺，便能看見長歌斜靠窗邊，手指輕動，不知是在思考或是籌謀。

    “殿下，世子拜見。”寢門外，白淵隔窗躬稟，語氣的提意不曾掩飾。

    長歌回神，邁步走到臥榻躺下，拉過一旁的毛毯蓋好身，閉眼闔眸。

    寢門被人自外推開，顧北珩一進屋就見長歌睡躺臥榻，一動不動，卻也知她並未睡去。

    他低歎，仿佛覺得自己今日之行實為愚蠢，長歌做事極有分寸，就算她想攪動郾城區風雨，也會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既然如此，他下朝後過來長孫府探尋口風，又有何意義。

    “有空回去多看下祖父，他很惦記你。”

    話罷，隨後轉身走了出去，留給長歌一道離開的背影。

    長歌倏地睜開眼，徐徐目送顧北珩，卻不曾出言喚停他。半盞茶後，她勾過身，不多時，一瓶女兒紅便落入手掌間。

    轟隆一聲，天際忽然滾下瓢潑大雨，如同稚童說變就變的臉色。

    酒入喉腸，餘韻帶著三分苦意，勾起一腔惆悵。

    長歌把酒杯放在唇邊，隻是淺沾，並未喝下，目光幽暗泛著冷光。

    “孟簡，孟蘭，你們說，暴雨之夜，巡防鬆散，將會發生何事？”長歌淡淡啟唇，朝一邊的方向而言，凝神去看，好似有兩道白影冷顏而立，身形纖柔，氣息極慢，仿佛從不曾有過生氣。

    長歌勾唇，猛地把酒悉數入喉。

    水聲混著雨聲響成一片，門外，已成河塘。

    凝神去聽，在飄搖的風雨聲中，似乎還摻雜著一些不一樣的聲音，好像有東西在墊著腳從瓦片上飛快掠走，雨水飛濺之音把它掩蓋過去，風雨中隱約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音。

    一股冷風不適時地從窗縫飄進，火苗跳動，連帶著人影隨跟顫動，陰影之下，倏地多出幾道重影。

    “長孫府的巡防，本殿也該管上一管……”

    管字剛脫口，拖長的餘音尚在，長歌身後的兩道白影早已行動，和她慢騰騰說話的腔調不同，兩人的動作快而準，右手同時飛擲，暗器脫手斜入橫梁。

    長歌依舊悠閑地徐徐斟酒入杯。

    一聲極淡的悶哼過後，本來空無一人的橫梁之上飆出血珠，烏色的影子自橫梁上跌落，暗器插穿透他們的咽喉，一招致命。

    烏影臉上戴著模樣古怪的麵具，讓他們整個人看起來好似一隻隻成精的烏鴉，鳥頭人身。

    長歌蹙眉，秀唇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墨鴉。”

    墨鴉不是指某一個特定的人，而是對某個殺手組織的代稱。此組織以烏鴉為圖騰，佩戴雕刻烏鴉的鐵麵具，身穿夜行衣，在夜幕降臨後便會從鳥巢飛出來，成群結隊的飛向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