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小雨，點滴打在花葉上，且又起風，從窗子無聲漏進，如同一隻無形之手，將重重的素綃軟帳水波一般拂動而起，一時間帳影輕晃，連燭焰亦微微搖曳。

    長歌閉上眼睛，稍微挪動，裝滿幹燥花瓣的枕頭便悉悉索索地作響，半倦半醒的模樣。

    “長歌。”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長歌低低應了一聲，仍賴在床上不起。

    似有人坐到床邊，輕輕撫過她絕麗的臉頰，動作輕巧溫柔。

    “昨夜的暗殺，背後主使者可有眉目？”

    良久，聲音已漸次低下，幾乎微不可聞，“不過是一些漏網之魚，不足為懼，二哥不必太過憂心。”

    顧北珩聞言，便也不再堅持，他知長歌素有主見，有些事，他亦不敢插手其中，就怕長歌會心生他意。

    “既是如此，也罷。”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長歌的肩背，不再糾結。

    昏昏的橘紅燭光，長歌闔著雙目，發絲散落床間，半夢半醒。

    半晌，聽長歌的鼻息，不像是睡去的模樣，顧北珩便低首梳理她額角散亂的長發，“怎還未睡？”

    長歌嗓音懶懶，連眼也不睜，隻是低哼，“睡不著，二哥給我講個故事罷，興許也就能睡沉過去。”

    顧北珩微愕，淺淺皺眉，“我從不會講故事。”

    長歌似乎在笑，頗為不依不饒，“先前我睡不著覺時，兄長都會唱歌哄我……”

    顧北珩一聽，隨即不輕不重地捏一把她挺秀的鼻尖，哭笑不得地低斥，“你都多大，怎還如此纏人？”

    長歌含糊說道一聲，“不答應就算罷。”

    顧北珩啞然失笑，“怎，以退為進？”

    長歌拉過他的手臂橫在頸下，迷糊又愜意枕在他臂上，但笑不語，心中卻是無限寧靜。

    無論那人說得是真是假，顧北珩對待她之心，從不曾變過。他永遠都會站在她身前，替她遮擋住狂風暴雨，留出一方寧靜的天地讓她自在逍遙。

    “你若真想聽，可別嫌我唱得難聽，讓你睡不著覺。”顧北珩拿她無法，終歸妥協。

    “好。”長歌呢喃而應，卻不知她說好的意思，是對顧北珩的曲調不抱希望，或者對他的五音不全感歎。

    “推開斑駁舊時光

    城外喧嘩如常

    春風吹老

    少年卻難改眉宇鋒芒

    陌路過客

    無人似他當年模樣

    他日重逢

    笑歎一句

    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