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房間，幽暗，小巧，有暗香浮動。房間很安靜，仿佛隻聽得到燭火滋滋燃燒的聲音，和兩個人的呼吸。

    長歌笑顏不變，敲擊桌麵的節奏也依舊不變，可散漫的姿態，卻透出無形的壓力。

    如煙的額角冒出一顆顆冷汗，但她偏偏卻不能去擦，呼吸變得略微急促。

    “殿下。”如煙嬌俏地喚道，可笑容稍有幾分僵硬。

    “如煙姑娘，何事？”長歌見招拆招，一副憐惜美人的模樣，甚至欲要伸出手幫如煙擦拭掉額角的汗水。

    如煙被她的舉動弄驚，身體不覺稍稍後退兩步。

    長歌唇角的笑意更加深刻，自桌麵上取過茶杯，輕抿一口入喉。

    如煙終是敗下陣，她揮手，示意身後的女子全部退出房間，隻留下她和長歌兩人。

    “殿下，您眼神清明，姿態悠閑，想必來我花榭小築，不是為了快活，而是為了——玉華公子罷。”如煙靠近長歌，最後的語調稍為停頓，卻又抑揚頓挫，牽引出幾分曖昧。

    長歌臉上並未有想法被拆穿的尷尬或者變色，她隻是淺意安然，端看別人好似拙劣的表演。

    如煙忽然生出一種感覺，麵前之人，好似早已披上數層麵具，使人如同在迷霧之中摸象，辨不清方向，心底陡生一絲寒意。

    麵色猙獰畢露之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或許是那些麵帶笑意，連一絲神情變化都未有之人，可底下卻屍骨埋山。

    如煙狠打哆嗦，麵頰的冷汗流得更快，她恍惚啟唇，卻隻留雙唇陡然開合。

    長歌見狀頓覺無趣，看來逍遙閣的人，都並未是心智堅定不移之人。

    她起身，揚袖而去。

    如煙則萎頓在地，泄露出無比急促的呼吸聲。

    花榭小築，不愧是為郾城的花町，到處可見各季各色的花蕊爭相怒放，點綴園亭。

    一樹枝椏之上，花瓣潔白，沾著一點晶瑩的露珠，嬌嫩至極，一縷若有若無的清香飄浮於空氣中，甚是可愛。

    長歌不覺停下腳步，抬眸愣愣地去看那樹枝椏，緩緩失卻神思沉浸其中。

    可恍惚之間，她得腦海中，卻逐漸浮現出一張俊臉。

    刀削斧鑿般的眉眼，淩如出稍的劍，沉而有鋒，唇邊蒼色，卻隱約也有一抹赤色摻雜。

    長歌猛地瞪大眼，頗為不明自己為何會在此刻突然想起容藺。

    她搖頭，勢必要將那張臉從腦海中驅逐，可惜事與願違，反而讓那張臉變得更加清晰，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宛若工筆畫就般深刻在她腦海。

    以往平緩的呼吸霎時略急，長歌罕見地慌亂了心神。

    突然間，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指自眼前而過，輕巧地折下樹上的那枝白花，湊到鼻尖輕輕嗅聞。

    翩翩公子如玉，說得應是如此般模樣。

    但長歌卻無心思欣賞眼前難得一見的場景，她揚手，抬出不低的高度，“孟雁，寞刃。”

    孟雁跟隨她已久，自然知道她要的東西是為何物，輕巧一拋，一道墨色的光芒瞬間掠飛。

    長歌接刃，飛身旋轉拔刃出鞘，墨芒那破空，一招一式，皆帶上冷冽的氣勢，園亭內的花草樹葉，被刀刃帶起的風掀飛四散，遠遠看去，卻像花雨落夭，灼灼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