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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暮槿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心想帶著這幫喪失戰意的武人去重湖迎戰依皇,不可能有勝算。
“你怎不說話了?”那人咄咄逼人。
“夠了!”尊奉永斥住他,“方謝大俠確實死了,但他年事已高,人不可能有不敗之說,我們都還年輕,憑什沒法打敗依皇他們的部下?”
“笑話,”又有人大聲嚷嚷,“你又不是不知道方謝的厲害,他是當今武林天下第一,這有什值得懷疑的?難不成你小子還跟方謝交過手?尊奉永,別以為你是嵐風的就能對我們頤指氣使,出了嵐風,”他伸出拳頭,狠狠捏緊擺在尊奉永麵前,“就是用拳頭說話了!”
“你想跟我打一架?”尊奉永不甘示弱。他不能在這些武林中人麵前丟嵐風的臉麵。
“一個鐵匠世家還這般囂張。”那人挽起袖子,眼看拳頭就要砸向尊奉永的臉。
蘇暮槿一隻手抬起,不動如山地擋住那人的拳頭。
“現在是你們吵架的時候?”她抬起頭,冷冷地看著胡鬧的家夥。
對方怏怏不樂,抽回拳頭,背後生出冷汗。
“你說怎辦?”就算蘇暮槿用武力壓製他,他在氣勢上還是占據上風——他們這邊損失了目前最強的武人方謝,而依皇那邊毫發未損、全身而退。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看不到勝算,就算他們麵前站著從小就有傳奇事跡的神子。
“先把他埋了。”蘇暮槿說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你現在還有心情說這些!我問接下來怎辦?你打算讓我們陪你一起去送死?!”
蘇暮槿默不作聲,拔出長劍。
很多人都往後退了一步。
她將劍用力插入土地,如同刺穿肌膚,將沾滿鮮血的泥土翻開,蚯蚓碎裂的身軀在到處扭動。
路渝穹和張奕房跟著蘇暮槿的動作,隨即也拔出長劍,將土地一點點剝開。
漸漸,數十把劍在月光下晃動,方謝屍體不遠處,一個坑在緩慢擴張,最終到達足矣擺放他那瘦骨如柴的身軀。
蘇暮槿拖著沉重的腳步,雙手將方謝從血灘中抱起,輕柔地將他放入墳墓。
剛才還抱怨不止的人們都噤聲。
無論他們再怎慌張,此時都投入進這場短暫簡陋的葬禮。眾人圍站在方謝身邊,悲傷、不安、埋怨、痛楚……複雜的目光最終都交織在他的身上,那張蒼老的麵孔已血色全失,蒼白單薄的肌膚耷拉在骨架上,眼睛向下凹陷,露出眼眶。
蘇暮槿站在一旁,心中有傷懷,卻怎都沒法表現,仿佛被什東西堵上了一樣。
她站在原地僵直了許久,最後一點悲傷也消解殆盡。
方謝算不上一個好師傅,他很少和蘇暮槿交流,功法是兩人間幾乎唯一的話題。蘇暮槿在三從方的時候陷入過懷疑自己的巨大苦惱中,但作為年長者的方謝卻隻是袖手旁觀。
是啊,他不是個好師傅。但是……他竟然就這死了,悄無聲息,安安靜靜,和平日耀眼、備受矚目的豪放大相徑庭。
蘇暮槿想:他不該就這死了。
她甚至沒想過方謝會被殺,但如果真要她去想,她覺得方謝也一定會死得轟轟烈烈、死得星光燦爛。
但他現在確實死了,呼吸停止、沒有脈搏、心髒不再跳動。
把精力放在沉痛哀悼上,不如想想該如何打敗將師傅殺死的對手。
蘇暮槿再次蹲下身,握住方謝寒冷的手掌。
他的手掌還有些濕潤,像是朝時還粘有露水的樹皮,粗糙冰涼。
操縱水。她終於想到對方是什人了。
同時,黃粱的聲音傳入蘇暮槿的大腦。
“我們回來了。”黃粱說道。
蘇暮槿率先轉身看向遠處,那是東麵,也就是莫正峰等人撤退的方向。
一聲巨響把再把其他人的目光拉了過去。
隻見遠方塵土飛揚,白氣在空中飛馳。知道蘇暮槿底細的人已經想到,那是巨大化的靈獸黃粱。
他們看到,渙目公主正坐在黃粱背上,她右手還抓著一片黑咕隆咚的東西,看上去像一件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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