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白當然知道自己是個麻煩,他也知道在他醒來的那一天就該離開了。可是,他看見了小蘭,看見了簡陋的柴房,還聞到了撲鼻的豆香,他突然想躲開麻煩。
吳老漢的臉上寫滿了滄桑,“我這一輩子受過很多欺負,但我不跟他們計較,隻有這樣我才能守住一個家,才能每天喝到香噴噴的豆漿。雖然我不懂算命,但我能看出來你不是那種認命的孩子。窮人若是不認命,就隻有死路一條。”
陸一白似乎懂了,“吳伯,就別去月良哥那了,免得再生事端。”
吳老漢摸了一下懷,錢也沒了,隨道:“那就回家吧。”
小蘭還像平日的樣子,特別愛笑。可這一天,陸一白卻笑不出來。
吳老漢在紮筏子,還喊陸一白幫忙。陸一白知道,這條筏子是給他準備的,坐著筏子順流直下,一晚上能走幾百。
一條筏子忙活了一天,太陽還沒有落下的時候,月良回來了,竟然還帶回來一隻燒雞和兩壺酒。吳老漢瞧見燒雞和酒的時候,眼皮便止不住地跳。
月良十四歲的時候,吳老漢想讓他去做個藥鋪的學徒,可月良的夢想卻是想當個鏢師。夢想總難實現,因為朱仙鎮上連個鏢局都沒有。但是藥鋪也沒去成,因為想在藥鋪做學徒的人太多了,吳老漢送不起銀子。最後,月良去了一家客棧當了個跑腿的小二。吳老漢依舊很高興,他說:“在醫館學救人,當小二學識人。現在兵荒馬亂的,識人比救人更重要。”
自從陸一白來到牛頭灘,月良也經常回來瞧瞧,每一次吳老漢都特別叮囑月良,說家來生人的事情千萬不能外傳。可這一次,吳老漢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他知道,月良的每個月的例錢根本買不起燒雞。
吳老漢讓月蘭去切雞,又讓月良去燙酒,單獨留下陸一白,說道:“本來你是客,那些酒肉是要敬客人的,無奈雞太小,酒太少。本來今個去鎮上給你置辦身新衣裳,現在看來,沒必要了。反正你要走,與其明早走,不如現在就走,筏子上有幹糧和水,你走吧。”
吳老漢的與其竟然一反常態的堅定。
“那我跟月良哥告個別。”
“他們若是知道我趕你走,一定會怪我。反正都要走了,又何必囉嗦?”
陸一白嘴上說著要跟月良道別,心麵卻還想見小蘭一麵。無奈吳老漢態度堅決,隻要衝著吳老漢拜了三拜,然後轉身離去。
不一會,月蘭切好雞,還調了一小碗蘸料。月良也燙好了酒,手還攥著幾個剛洗幹淨的小酒甌。
月良左看右看,問道:“爹,陸兄弟去哪了?”
“他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月蘭的眼圈突然紅了。
“他的腿傷好了,也就該走了。”吳老漢說著,點了一袋煙。
“爹你騙人,一白哥才不會不辭而別呢,是不是你們今天去鎮子上得罪了什人?還是有什人來找他了?”月蘭的淚珠子終於滾了下來。
月良不知所措地看看月蘭,又看看吳老漢,焦急地說道:“這可壞了,錢掌櫃的那說要找個能寫會算的賬房先生,我尋思陸兄弟讀過書,一定能勝任,就答應了錢掌櫃的,說一定要帶陸兄弟去試一試。這酒和燒雞我都收了,可咋辦啊?”
吳老漢沒回答,反問道:“月良啊,你在鎮上喝過酒沒?”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