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的長廊上，蘇一的媽媽垂手坐著，連日的奔波，她的神色越發不好。李謹懷負手倚著牆站著，緊皺著的眉頭讓本就不苟言笑的那張臉看上去更加嚴肅。他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過去半個小時了，抬眼看見蘇一媽媽盯著手術大門焦急的樣子，剛想說些什，隻聽見數米開外的地方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順聲看過去，直見楊莫大跨步的衝過來，瞧著她那老淚橫飛的表情，李謹懷扶著額頭歎聲，然後就移步上前拽著楊莫衝上來的袖子將人甩到了樓梯拐角。

    楊莫靠著牆痛的嗷嗷大叫，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說：“李謹懷你大爺的，幹啥子？”

    “手勁兒大了，抱歉啊。還有，這是醫院，小點聲。”

    楊莫看著他鎮定自如還徐徐道來的模樣，瞬間火氣上來，說：“又不是你家的，你管我。”說完就怒氣衝衝的往外走，臨走還惡狠狠的瞥他一眼。

    李謹懷拉著她往回拽，盡量壓低聲音稍顯溫和點說：“先等等，一一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估計很快就會出來，不要擔心，她很好。阿姨還在那坐，看見你這副樣子該怎想？”

    楊莫低頭看看自己還算整潔哪有他說得不堪入目，“一一要是好能住院嗎？當初你說走就……”話沒說完看見他遞過來的紙巾，才注意到自己此時早已眼淚鼻涕橫流四濺，若當真讓阿姨看見，怕招的她愈發擔心了。

    “算你有良心，不過阿姨什時候來的？”楊莫看見蘇一媽媽在這很是意外，這兩年蘇一身邊都沒什長輩，偶爾提到也是逢年過節，蘇一前段時間還說她媽媽調到了上海，見一麵都難。所以她才這著急的趕過來。

    “一一出事那天就來了，不過你又是怎知道的？”李謹懷輕輕將樓道的門掩上問她，據他所知，蘇一並沒有告訴楊莫她生病的事。

    楊莫看了他一眼，扯著嘴角笑容詭異，用十分調侃又不悅的語氣說：“是言淳，一一出事的時候還多虧了她，算她幹了件好事。”

    “你那是什語氣？我和她沒啥關係。”

    “哼！中國好閨蜜該有的語氣。”楊莫一邊擦著臉一邊不忘回懟他。

    李謹懷吐了口氣，心想跟她在這廢話真是自苦討吃，從口袋伸出手說：“行了，我們過去。”

    在推開門的一瞬間他忽然開口：“楊莫，這兩年，謝謝你。”

    楊莫自是知道他的意思：“我照顧我家姑娘，你謝個毛線呀！”

    “……”果真，自討苦吃。

    蘇一的手術很順利，出來的時候還在睡。李謹懷站在病床旁邊，看著蘇一平安出來才舒了口氣，問一邊的醫生：“她什時候能醒？”

    “哦，一兩個小時，現在麻醉還沒過。”

    楊莫圍在一群人前邊看著躺著的蘇一還在哭，李謹懷看著她，實在說不出話來，便任由她哭了。蘇一的媽媽一邊抹淚還要一邊安慰楊莫，“沒事了沒事了……”

    回到病房後，楊莫一屁股就占據了床邊的凳子，拉著蘇一的手一麵摸著一麵說了好半天。蘇一媽媽看著笑：“一一醒過來看見你肯定開心。”李謹懷看了眼她，沒好氣的冷哼一聲，說：“一一是睡著又不是昏了，你最好注意一點。”說話時候死死盯著楊莫拉著的手，目光熾烈，不懷好意，楊莫愣了他一眼，說：“一一知道是我，像阿姨說得，肯定很開心。你少說點話吧，聒噪。”

    “……”

    李謹懷當真知道和她說話是有多殺腦細胞了。

    “阿姨，一一可能需要些生活用品之類的，你方便的話回去取一下吧，這有我就好，別擔心。”

    楊莫看著他一臉笑意的樣子十分不耐，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那點心思，這多年，明眼人誰不是看得透透的。至於她，肯定是下一個了。

    “你看，我都給忙忘了。看著時間一一也快醒了，謹懷你倆先陪著一會，阿姨很快就回來。”

    “不妨事，我在就好。阿姨今晚還是留在家好好休息，一一還要在醫院待兩天，您可不能累壞了。”

    “那不行，你也夠累了，昨天下的飛機就趕來，連家都沒回吧？”

    李謹懷扶著蘇一媽媽往門口走，笑著說：“所以阿姨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好來換我，不然您累壞了，回頭一一不單要怪我還要內疚呢！”

    楊莫看著他一句句說得天花亂墜又翻起了白眼：嘖嘖嘖，不得了，還沒怎著呢就這能說會道。

    “行，阿姨先回去，謹懷，實在是謝謝你了。”蘇一媽媽被李謹懷“拉”到門口，回頭衝楊莫告別。

    眼看著蘇一媽媽出門，楊莫瞅著送到門口的李謹懷說：“至於嗎你，說，打的什注意？”

    “小人之心，我就是擔心阿姨累壞。”李謹懷走過去坐在床的一邊，替蘇一掖了掖被角。

    “你昨天回來的？”楊莫若有所思，如果剛剛沒聽錯的話。

    李謹懷點點頭，輕聲嗯一句，轉眼看著蘇一出神。

    “故意的？想和我聊聊，所以才讓阿姨回去。”楊莫低著頭，嘴角微微揚著，笑著說。

    李謹懷抬眼看過去，眼閃著笑意：“不錯嘛，這都想的出來了，不過關心阿姨也是真的。”

    楊莫白了他一眼，看著蘇一，緩緩才開口：“兩年多了，你離開她。有時候看她的樣子我都以為她習慣了，可是後來才發現，少了你的蘇一，過得太沒趣。你沒見過她發呆的樣子吧，眼睛閃著光，像是在笑，可是李謹懷，我看的卻很心疼。”

    “是我大意了，承諾她的話，至今沒做到。”楊莫看著他眼一閃而過的陰鬱歎了口氣，這兩個人，矯情的時候真是要命。

    “你們兩個，就是想太多。她顧慮的事情算個屁呀，什合適不合適，你倆在一起的時間是少了還是咋的？要不合適，早幾百年幹嘛了。她那個人，對待感情，寧願自己難受吃虧也不願欠一點人情，你在她麵前晃悠了六七年不是早該知道了嗎？”

    李謹懷聽著楊莫義憤填膺的語氣，雖然她說得話很糙，但也很對。可隻有他知道，蘇一對待感情不止是有些自卑一樣的忍讓，她更加在意她的存在是不是有價值。可能是存在感也可能是隻有付出了才能讓她心安理得的去接受。

    “她不願欠的不止這些，我在她身邊，一定程度上給了她壓力。”

    “可能你對她來說，太重要了。”楊莫趴在床邊看著蘇一沉沉開口。“所以，她才想要你離開。”

    李謹懷沉默了很久，楊莫說得很對，所以他無話可說。

    “謹懷，你還記得你走之前我和你說的話嗎？”楊莫忽然做起來，直直的盯著他問。

    “當然記得，你一副要和我勢不兩立的樣子，就差沒有提刀了。”

    “記得就好，現在，還是那句話。除了你之外，你看看她，還對什拚過命的上心了。”

    “你，該走了。”他聽完楊莫說完便站起身往床尾走。

    楊莫頓時直覺血湧上頭，指著他怒氣衝衝：“李謹懷，沒你這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