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剛睡醒時的雙眼又幹又澀，看什都是渾濁不清。

    僅憑直覺，李克用火急火燎地來到清月堂，院子空無一人，潭水邊也不似昨日般輕鬆熱鬧了。

    醫館中門大開，眾人齊聚於此。

    所有用於遮擋的白色幕布統統撤走了，屋隻留下一張矮桌，一套茶具——那個像人偶一樣的精致女人正心平氣和地坐在那品茗。

    燦爛的晨光灑在側後方，背景亮得刺眼，倒是使人不得不看向她了。

    天璿子用人偶般的動作，非常規律、有跡可循地重複著喝茶的動作，列位弟子整整齊齊站在兩側，大家沉默不語，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李克用沒敢馬上進門拜候，隻原地跪在門外求見，說：“弟子李克用，前來請罪！”

    “跪在那作甚，進來吧……”說罷，天璿子款款抿了一下茶杯，又放回同一個位置，續道：“你還在想拖延時間為自己找借口嗎？速速將自己昨夜的所見所聞都交代一遍！”

    “是！”李克用屈身入門走了幾步，再跪地說道：“昨夜我在此地一直守到天明，期間從未擅離職守，實在不知為何巫女會憑空消失。”

    天璿子質問道：“當真如此？”

    “絕無半句謊言！”

    話音未落，兩側弟子中走出來二位與李克用一並下跪，懇求道：“我等願以性命擔保，師兄方才之話絕無半句謊言！”

    天璿子重複著剛才喝茶的動作，神態自若，依然沒有分毫變化，講道：“你們先站起來，一五一十地交代昨夜到底有什人來過。”

    李克用：“隻有一位送茶的弟子來過。”

    “送茶的弟子？”天璿子向諸位問道：“你等昨夜有送過茶葉來這嗎？”

    無人應答。

    李克用低垂著頭顱等待指示，不料卻聽天璿子將手中的茶杯捏碎，狠狠摔在桌上：“如此雕蟲小技！”

    “師叔息怒！”李克用聽得渾身發顫，把頭垂得更低了。

    “李克用，你隨我來。”天璿子稍微替手上的傷口進行包紮，然後把對方帶到隔間，轉動書架背後的機關，地麵霎時出現一個凹陷，旋即慢慢露出一段向下回旋的樓梯，沿途設有燭燈照明。

    矮小的人偶步伐也很小，李克用跟在後麵必須謹小慎微，特別是在這樣一個窄小的空間——他稍微伸手就能碰觸到兩邊的牆壁，為了不會一不小心就碰到尊敬的師叔，他通常都要等對方走下一段路程之後才慢慢跟上。

    “其實是在害怕吧。”

    李克用心還在發怵，適才對方空手捏碎茶杯的景象曆曆在目，這種事情連他這一個糙漢子都難以辦到。

    樓梯左右的間距慢慢變大，他們也快走到盡頭了。

    清月堂的地底下另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