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萬籟俱寂的雪原上,凍結的空氣忽然由著一陣琵琶聲開始有規律地震顫。樂音時停時續,並不連貫,奏者興許是累了,興許是手指被凍得不能舒展自如。
從晨曦到黃昏,風吹過,拂動簾門,琶音不止。
溫柔甜蜜的悄悄話在耳邊徘徊,白鳳坐在門邊,身上蓋好一層羊毛毯,懷抱寶劍小憩半刻,準備迎接危機四伏的黑夜。
晝夜顛倒的生活他並不陌生,隻不過在精神緊繃的時候,身後女人的低語簌簌傳來,這種體驗他還是第一次。
有時候,白鳳覺得她們像是在唱歌,即便聽不清楚,但隻要能聽見她們的聲音便會覺得心安。
不必在意過去,不必擔憂未來,隻是聽著、唱著,悅耳的、模糊的聲音。
在這聲音的襯托下,火坑燃起來的爆裂聲,北風呼嘯而過,堅冰破裂,一切稀鬆平常的聲音也一同變得特殊起來。
這並非是某種稱讚或者誇大,而是極其自然的直觀感受,是對於身處於如此險境之中,居然還聽到這世上最美妙聲音的感慨。
——這是我的幸運。
白鳳感知到一個輕巧的腳步在自己附近逡巡不近,是俞珂在呼喚自己。
“你們吃就好。”白鳳微翕雙眼,仿佛根本沒聽到對方說什,繼續睡著。
俞珂沒有走遠,不過總覺得她隔了很久才問出這番話。
“那個……義兄,你和慕容姐姐是怎在一起的?”
“你們……是怎相愛的!”
“哈哈哈……慕容姐姐說不知道,讓我來問義兄你。”
白鳳道:“怎想起來問這種事?”他收拾好毯子回到慕容嫣跟前,續道:“腿腳剛好利索,這就開始想入非非了?”
慕容嫣剛剛用膳完,抱著琵琶隨意彈出幾個音,潦草卻別致,這琵琶乃是上次偶遇的商隊頭領所贈,她愛不釋手。
“誰想入非非?”慕容嫣邊奏邊說:“坦白說,你是不是已經忘了?”
白鳳道:“說這些事情,對我們此次旅行有任何益處嗎?”
“你!”慕容嫣故意彈了幾個“怒音”,憤而望向對方,俞珂趕緊站在他們之間調和,說:“其實,是我想知道慕容姐姐的身世,她說,她的身世跟義兄息息相關,然後,我就問了。”
白鳳坐下拿起食物吃了一口,款款講道:“這故事,說來無趣,可能要讓阿珂失望了。我們之間沒有過海誓山盟,一切都清淡如水,從起初相遇,一直到北鎮相知,然後被迫分別,我們互相陪伴著彼此,即便不在眼前,好像也能感覺到思緒被連接在一起,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施下名為‘慕容嫣’的魔咒。”
“虧你說得出這肉麻的話……”慕容嫣輕輕彈撥琴弦。
白鳳問俞珂道:“肉麻嗎?我倒是覺得,挺失落的,總感覺事實跟自己想象中的有所不同,不過,至少我還在為了當初的夢想努力著,也包括師父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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