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印出了森林的鬆軟泥地就幾乎消失了，好在沒有岔路，康遠心聽著動靜往前追趕。追到一個拐角，前麵有了聲響，康遠伏低身子探頭看去。

    兩個佩刀男子正在前麵避風處交談，其中一人手上提的鬥笠蓑衣還在往下嘀嗒著水滴，獨獨不見旋身影。

    待那蓑衣男子偶一抬頭，康遠卻覺著麵熟，一時想不起來哪見過。雨淋過的山地有些鬆動，他卻是一不心碰著了腳邊石子。

    那二人警惕看來，康遠拔腿就跑，卻聽身後風聲傳來，肩頭一緊就被抓了過去，扳正康遠麵孔後，那提著蓑衣的男子卻是笑道：“沒事沒事，是上次我救那娃兒。”

    康遠自然猜到這該是救他出坑那兩兄弟之一，卻不知是文武雙全哪一個。

    “娃兒你在這做啥？”另一人疑惑問道。

    “我來找舍妹李默旋，請問兩位在這有沒有見到一個女孩？”康遠盯著對方眸子。

    問話之人不搭話，隻是看向蓑衣男子。

    蓑衣男子笑言：“那你是被李隊正收為義子了？恭喜恭喜。隻是別旋，這一片半個人影都沒有，馮兄你可放心巡哨。”最後一句話倒是跟那問話人的。

    康遠看其表情不似作偽，心中略微一寬。他一直也沒機會進到礦穀感謝對方，這就行了個禮：“那日多謝尊駕搭救，有事但憑吩咐。還得勞問一句，那另兩人又是何人？”

    蓑衣男子被他逗樂了：“娃兒文縐縐的這客氣，我叫張文全，當日在場的還有舍弟武全和孔老八那個滑頭。不過你這一我還想起來，孔老八心心念念想問你個事，我們又沒到時間出穀，些許事不敢煩勞李隊正，剛好你來了，不如跟我走上一趟？”

    康遠憂心旋，本也要順路走上一遭，也就答應了。張文全和那馮姓男子別過，興致勃勃在前麵引路。路上聊得知，自從上次脫逃事件發生後，屯田隊巡哨範圍已經擴大到了野丘林這邊，中間提到武，張文全也是一陣唏噓。

    直到那寸草不生的空地，康遠也沒找見旋，隻好先跟著張文全往那土牆正門走去。來到土牆跟前，他這才直觀地感受到了高度，大約有前世三層樓那般高，正麵一扇厚重木門，張文全站在跟前衝著箭塔上的崗哨打了個呼哨，對了個口令，門這才緩緩打開。

    進去木門，麵還有一個內門，兩門之間，左右都是夯實的土道。張文全先是悄聲跟康遠打招呼：“娃兒，我帶你去見孔老八，等下見著其他那些凶神惡煞的罪民都不必害怕，有我在，他們不敢造次。起這孔老八，也算是這幫人的奇人，聽是給人探礦壞了權貴祖脈給弄進來的，要不是給咱礦上做了些好事，想問的事情又和礦上有些關係，等閑我也不會拉著你走這一遭。”

    康遠點頭示意明白。張文全滿意地帶著他越過內門向走去，一路上康遠看到不少麵目或生硬或陰森的光頭漢子扛袋推車，大多衣衫襤褸帶著腳鐐，個別人和那杜飛一樣琵琶骨上穿著鐵鏈，沒有一個人好奇看他們一眼。倒是中間一段路，見有人經過，幾個衣著尚新的罪民好奇抬頭望了一眼，慢了些動作，身後監工立刻大聲催促起來。罪民一個矮個兒臉上掛著譏諷的笑意，衝著監工喊道：“催什催，老子看下熱鬧也不行？”這矮個兒臉上一大片猙獰的燒傷痕跡，肩頭很寬，胳膊肌肉暴突，一看就是個會惹事的主兒。幾個監工眼神一對，拿著鞭子衝上來就胡亂抽開，矮個兒開始還擋了幾下，架不住人多而且腳部受限，沒等同夥上來幫忙就已被打倒在地，身後背著的袋子甩落下來，麵的礦石撒了一地。

    張文全看來是個頭目，連忙撇下康遠上前處理了一番。殊不知康遠心中已掀起了浪，就那礦石掉落一地的時候，他腦子突然嘀嗒響了一聲。看無人注意這邊，他緩緩彎腰，快快拾起了一塊，心掖到懷。

    半刻鍾工夫，罪民運輸隊伍又重新運作起來，張文全回來隻是抱怨：“新送來一批，真不懂規矩。”

    兩人去那角落，遠遠見了幾人正在給一窩棚上麵鋪設柴草，一個黑臉胖老頭踩著一雙髒到失了底色的鞋老遠迎了過來，喊道：“什長有事？”待看到康遠，眉目間有些喜色：“你不是上次那娃兒，來來來正好有事問你。”

    “待遇不錯啊，孔老八你這又立功了，給你翻修窩棚呢？”張文全擠眉弄眼：“快趕上我們營房了。”

    “托什長的福，些許功勞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孔老八連連擺手：“哪比得上你們那條件。”話雖這，可他眼還是驕傲的，驕傲背後還有一種熱切，這熱切對著康遠而去，迫得他打了個寒顫，不由得縮了縮臀。

    “謝孔老救子一命。要問什請盡管問。”無論如何，康遠確實是心感激這幾人把他救出生，這也是他答應過來一趟的重要原因。

    孔老八搓了搓手，四周掃了一圈，這才低聲問道：“娃兒，救你出來那地兒你還記得吧，照我的獨門勘探法探出來是一片富地，怎的實際開挖卻成了半個子兒沒有的廢地？當日除你之外，可有他人在場？做了什手腳？”

    康遠聽他二人解釋半方才明白，那日文武雙全兩兄弟受命監管協助孔老八去尋找新的礦點，路過別處時孔老八遠遠聽到呼救，拉著二人趕了過去。救人沒耽誤事兒，事畢他們三個繼續工作，偶然發現救人上來這坑洞是個型礦點，也算好人好報，隻是當晚回去一共上報了兩一大三個礦點，隔一一大挖開來都沒問題，就這個掘地三尺也沒出貨。這孔老八號稱“無孔不入”，生平自負勘探水平下無雙，得到反饋後當場受到暴擊，絕不接受失敗，左思右想不通，這才有此一問。

    康遠心中明白定和那神秘空間有些關係，可實話不得，隻好給這孔老八一個挫折。

    我也是為了你好，挫折是進步之母啊。康遠心中歎息，臉上擺出懵懂：“子也不知道，定是那想要害我的大惡人搞的鬼。除了那兩人外，再無別人。”

    孔老八早已聽聞整件事情，對那杜飛武兩人知根知底，聞言臉色一垮，掙紮好久這才有些蕭索對那張文全道：“什長以後且喚我孔老九吧。”

    張文全奇道：“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