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顧一生摸摸顧餘笙的頭，自責和痛苦流於眼底，他一向是個內斂的男人，鮮少會有如此情緒外泄的時候，可顧餘笙從走失的事情一直是他心底的難以抹平的傷痛。

    二十多年來，無數個日夜難眠，顧一生比誰都想知道自己的女兒身在哪，過的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

    心心念念了半輩子，顧一生哪能想到，顧餘笙是被人當作藥人抱走了，他甚至難以想象的顧餘笙是怎挨得住那些刀子落在她的身上。

    以前雖然也恨季家，可從沒有像現在一樣，那那恨他們，恨不得他們去死，恨不得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姓季的。

    “跟爸爸回家吧。”良久，顧一生才。

    顧餘笙看著他許久，顧一生雖然內斂，可顧餘笙知道，他是真的愛自己的。

    那種愛，是深愛，當然也有愧疚，所以才會在現在讓她回家去。

    顧餘笙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我聽爸爸的。”

    顧一生一顆心終於落地，蒼老的手在她頭上拍了兩下，聲音難掩欣喜，“好，好，那你好好休息，等過幾我們就回去。”

    “嗯。”

    顧餘笙點了點頭，拉住顧一生的手，再次看著他，“可是，爸，我想再見見季良辰。”

    顧一生又有點猶豫了，他知道，自己再怎恨季家，顧餘笙對季良辰是有感情的，在經曆過那多事情之後，也許季良辰已經成為顧餘笙的一種執念。

    不過，顧一生並沒有猶豫很久，他點了點頭，“好，現在嗎？”

    “現在。”

    顧一生出去了，沒一會兒，季良辰走進來。

    高大的男人搓著手，難掩拘謹。

    他不知道當真相掀開，顧餘笙還會怎樣看他，也不知道兩人的出路還在哪，他甚至當初想過，就將這件事瞞著顧家一輩子，可是，他能瞞得了別人，他瞞不了自己，他的良心過不去。

    而且，老爺子將這一切告訴他，未必沒有讓他這樣做的意思。

    “坐吧。”顧餘笙笑了笑，平淡的樣子似乎與平時沒有什不同。

    季良辰在她床邊坐下來，眼睛的心翼翼和懇求刺痛顧餘笙。

    “笙笙……”他想握住顧餘笙的手，又不敢。

    他不知道顧餘笙知不知道這些事情，甚至如果知道的話，為什還願意愛他？

    “其實，那些手術的事情，我都記得。”顧餘笙開口，輕輕的，淡淡的，低仿佛清晨的一點迷霧，被風輕輕一吹就會散去，消失不見。

    季良辰一下子睜大了雙眼，有點不敢相信。

    他是看過手術知情同意書上的簽字的，那樣的稚嫩，應該就是顧餘笙親自簽的名，可是，為什呢？

    為什明知道自己做那樣的手術可能會死，為什還要做？

    她難道就不怕死嗎？

    季良辰胸膛鼓噪，心潮澎湃，是激動，是憤怒，是感傷，總之五味雜陳，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就這樣看著她，一言不發，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憋得他喘不過氣。

    “你不用為那些事自責，為你換腎也好，獻血也好，我都是自願的，跟你沒關係。”

    她的聲音依舊平淡，季良辰卻忍不住皺眉，問她：“為什？”

    自願是自願，可是，生而為人，沒有人一定有義務為旁人做什。

    顧餘笙靠在床上，微微眯了眼睛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