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盡春回，河水從冰封中蘇醒，穿過木橋，從佟言的腳底流過，這幾個月來，她已經漸漸適應了這具身體，崇吾山的老頭曾經，隻要她撐過一百，便可得修一具人身，今是出來贖罪的第八十八，她已經找到了不用挨餓就能存活下去的方法。這個樹林邊有一條河，河的上遊有一戶人家，他們每傍晚都會在門口留一碗飯，等他們都進屋時，她便趁機會啄上兩口，幸而她變成鳥後胃口也變了許多，幾十粒米下肚，一也就湊合著過了。

    “公子，這不是上次那隻沒有翅膀的鳥嗎？”

    “還真是那隻醜鳥，居然還沒死。”

    公良顏經書童的目光看過去，果然是那隻奇醜無比的鳥傻傻的站在河邊上，人模人樣的，頗有喜感。佟言聽到有人在討論她，一個不留神就掉進了水溝，失驚之餘她已經做好了被英雄救美的準備，卻隻聽到岸上傳來陣陣啼笑聲，她這時才忽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人追著捧著的佟言了。

    冷靜！佟言想起以前聽人過，隻要找到浮在水麵上的木頭，抱著它就不會沉下去。佟言用僅有的一隻翅膀拚命地撲騰，哪怕她知道自己不會死，可她再也不想被沉到水，再也不要！

    “公子，你看她像不像在找什？”

    “噓！”公良顏終止了對她的嘲笑，突然變得嚴肅，他緊緊盯著佟言的身下，在公良顏的眼中佟言之所以一直沒有沉下去，是因為她身邊有個白色的影子一直托著它。

    “狗子，去把那鴨子給我撈上來。”

    名喚狗子的書童不解其意的看著他，“為什啊？”

    “我還需要聽你為什？”

    狗子連忙搖頭，他怎敢違逆這個惡魔公子，不禁為自己歎了口氣，將鞋子脫了擺放在一旁，卷起褲腳就下水了，“公子，這水太冷了，不僅水冷，就連空氣都要比岸上的冷幾分呢，公子，我抓到了，它居然還沒被凍死！”

    “你心一點，水不太平。”

    狗子聽到不太平三個字心打了一盹兒，公良顏從不輕易這種話，他的不太平，必定是真的不太平，“公子，你又害我！上次讓我去偷墳頭菊也是，我這病才剛好！”

    “少廢話，快點上來就沒事。”

    “快來拉我一把。”狗子劃到岸邊開始著急了，他都不敢想後麵有什東西會不會跟在他腳後跟。

    公良顏將他拉起來，奪過他懷那隻比方才還要醜的醜鳥，一身濕噠噠的，毛還一根搭著一根，皮都露出大半，連上麵的疙瘩都清晰可見，他嫌棄的將鳥毛上的水蹭到狗子衣服上，“這東西不簡單啊，帶回去給祖父研究一下。”

    “公子，方才在水的是什？”

    “鬼魂。”狗子立馬摟著公良顏的手臂，又被公良顏一個和藹的目光給瞪回去了。佟言在一陣陣顛簸中進入了夢鄉，她夢見那給她留下食物的公子，他一身白衣，很肅靜，就站在她的麵前，而她自己也是一個正常人的模樣，兩人都不言語，就一直默默對視著，雖看不清他的臉，卻能看見他的眼睛，是一雙讓人心安的眼睛。

    “祖父，您好了沒啊？”公良顏一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悠閑的敲這桌麵。眼睛時不時看看籠子的醜鳥，又時不時看看翻箱倒櫃的公良裕。

    “沒道理啊！我記得是在這兒的。”

    “需要我幫忙嗎？”公良顏等得不耐煩了。

    “顏兒你把那籠子提過來。”

    公良顏提著籠子走到公良裕身旁，隻見他手拿著一卷土黃色的牛皮紙，上麵的痕跡已經很模糊了，可還是一眼就看到一張關於這隻醜鳥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