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莫淮安的額頭,笑著糾正道:
“不是爹,是師父。”
冬日暖陽,含蓄又熱烈。
“我們村子向東走個十路,有一座山,璧山,璧山有一處斷頭崖,崖下便是滔滔西雙江,那江水又湍又急,可是葬送了不少人命!可那山上,山賊倒有不少。”
莫青喋喋不休,淮安倒也不嫌聒噪,覺得這樣挺好。
在以前,願意給她說話的隻有易長情一個人,大人們都無視她,孩子們都欺負她,喊她野種。每每這個時候,易長情總會挺身而出,將她護在身後,大喊著“不許欺負我妹妹!”隻有易長情,將她當做親人。
船夫聽不下去了,苦著一張臉。
“先生,你就不要再說了,她一個孩子,你就是說這多也沒用啊,倒是苦了我的耳朵。”
莫青哈哈大笑,朝船夫擺擺手,繼而唱起歌來。
歌聲真叫那個悠揚,真叫那個好聽。
這下,連莫淮安都受不了了,捂起耳朵,蹲在角落。
“師父,你不要唱了,好難聽。”
莫青佯裝生氣,板起臉來,那認真模樣,倒是惹逗了船夫。
“先生,你就別逗那女娃了,瞧瞧那可憐的小樣子!”
“女娃娃,大叔給你唱一段,你來聽聽,看好不好聽。”
船夫素衣撐杆立在船頭,麵孔卻是溫軟,河水波光粼粼,歌聲如癡如醉。
一陽一水一幅畫,一舟一人一段憶。
月初立山頭,月光下,人影拉的老長。
下了船,上了岸,莫青拉著莫淮安,沿著一條道,走過光禿禿的田野。村頭的那戶人家燈還亮著,門口立了個人,遠遠望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高聲喊道:
“莫師傅,你回來了啊,瞧瞧,還帶回個娃娃。”
那人笑著,打趣兒。天色很暗,看不清那人的臉。
莫青回道:“李大哥,還沒睡啊,外頭冷,早些進去吧,省的你家杏兒惦記。”
李大哥憨笑一聲,跟莫青道了別,退到屋。
往前一直走,上到坡上,一個不大的院子映入眼簾。
“淮安,到家了。”
莫青彎腰將溱安抱起來,進了院子。
屋燈還亮著,聽見響聲,從屋出來了一個婦人。
蘇瑤。
暗黃的光照在她臉上,眼眸明亮溫柔,帶著點點笑意,臉上留下了些許歲月的痕跡。
“看看,我就覺得你今晚會回來,”看見淮安,驚喜道:
“哪來的孩子,真是可愛!”
“回來的時候,看見有戶人家要將她賣掉,覺得可憐,就將她買了下來。”
拍拍淮安的衣服,指著蘇瑤,輕聲對她說:
“淮安,快叫師娘。”
蘇瑤上前抱過莫淮安,笑著望著她,帶她進了屋,感受到她的局促拘謹,遞給她一塊桂花糕。
“喏,嚐嚐,可甜了。”
莫青後腳進來,說道:“這孩子,以前定是受了太多苦,怕是沒吃過一頓好飯。”
莫淮安接過桂花糕,咬了一口,隨後旋即全部塞進嘴,含糊不清,嘟囔著:
“師,師娘,淮安從來沒有吃過這好吃的東西!”
蘇瑤心一痛,把她緊緊抱在懷,目光閃爍。
“好吃就多吃點,這都是你的。”
夜深
莫淮安睡著之後,蘇瑤和莫青從屋出來,在院的長凳上坐下。
屋外清冷,蘇瑤靠在顧青肩上,哈了一口寒氣,搓搓手,看向夜空。
繁星點點,唯有一顆最亮。
莫青將蘇瑤的手握在自己手心。
“在這世道能得如此安逸日子,也算是無不枉活這一輩子。”蘇瑤輕笑。
莫青手上加重了力度,深深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那顆星上。
蘇瑤將手抽出,站起來,抖抖外袍,“我乏了,先回屋了,你坐一會兒就進來吧,這冬天可不比其他三季,小心凍壞身子。”
走至屋門口,蘇瑤停住,扭頭道:
“寒兒很想你,幾日後就從舅舅家回來了,等寒兒回來了,就帶著他和溱安去鎮上吧,讓他們兩個熟絡熟絡。”
無盡星空,變幻無窮。傳言人死後,不歸塵不歸土,而是化作一顆星,經由轉世,再由星化人,降於世間。
不知他死後,會化成哪顆星呢?
莫青想著,笑著搖搖頭,管他成啥星,隻要不進地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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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陽生閣。
寒風像夾了刀片。
鄭毅一襲龍袍加身,緩步進了陽生閣。
“多日不見愛妃,朕甚是想念。”
鄭毅手拿搖扇,邊走邊說:
“愛妃,朕來看你了。”
喬雲雙蓬頭垢麵,遍體鱗傷,牆上的畫已不著痕跡,隻留下一個隱約的輪廓。
喬雲雙站起來,衝向鄭毅,嚎啕大叫,奈何鐵鏈禁錮身體,將她絆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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