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迭推開門,他如兔子般竄進去,卻在下一刻鬆了口氣——燈光昏暗暗地亮著,隱約可見側間桌上趴著一人,呼吸均勻。
他放輕腳步摸進房間。母親睡得正沉,桌上擺著小小的一疊什,他在看清之後猛然心疼起來——那是一疊薄薄的錢。
他的母親又去打工了啊。
明明說好不去……
他悄悄在旁邊坐下來,胳膊支著腦袋,也不去睡,盯著母親發呆,良久雙眸一彎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他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
母親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眉頭時不時地輕皺一下,臉色蒼白未褪。
他起身給母親披上外套,目光卻落向桌上那封信。
母親也沒有和他叮囑過……不能看吧?
就看一下。
他為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眼神隨即有些心虛地飄向母親,見後者依舊閉著眼眸,才略略鬆了口氣。
踮起腳尖,伸手,原本擺在大桌子側的信被他用指尖勾了過來,他瞥一眼熟睡的母親,才低頭細細打量起那信。
淡黃色的,有些皺,像是已經放了幾年的樣子。他的手順著信封往下撫,指尖卻分明傳來濕漉冰涼的觸感。
他愣了一下,就著昏黃的燈光仔細辨認著——
——幾點淚滴化開的痕跡,所及之處,淺黃轉化成褐黃,甚至,暈染了不少墨跡。
信不長,但字跡很是潦草,像是有人在火燒眉毛之際飛快寫成的,龍飛鳳舞。他向來把字寫得工整,對這樣的筆跡卻是不習慣的,皺著眉頭認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
看來,媽媽不給他看的原因,是因為他看不懂嘛?
可是他總覺得沒那簡單啊……
體質虛弱、足不出戶的媽媽,未曾謀麵的爸爸,偏僻簡單的小木屋,還有這封說不出哪奇怪的信……
也許讀懂它,就能把這一切聯係起來?
想到這,他原本困乏的精神頓時一振,撐起腦袋重新看下去。
字跡大多是潦草的,還有不少地方,已被母親的淚水模糊。
他認得的詞很少很少,“森林”“重傷”“西北”,還有幾個完全無法串聯起來的字,在大大小小毫無章法的字詞麵,他覺得自己腦袋脹脹的。
沮喪地趴在桌上,他想自己大概做不了什吧。
他隻是通過母親的表現隱約猜測到,她瞞了他什。
而他幫不了。
男孩的腦袋靠在桌上,上下眼皮開始控製不住地打架。突然他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雙手重新捧起那封信,小腦袋湊得很近,直勾勾盯著上麵的黑字。
接近末尾的那一段,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寫成,字跡清晰力透紙背,似乎與前後文很不協調。
但他認得清楚。
“……我早該想到,不管是植物,還是僵屍,都容不得我這樣的存在。
畢竟,他們自己互相殘殺了那久。
隻是究其原因,實在難解……大概人心難測……
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婉兒,忘了我,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吧。讓初兒好好地做個普通孩子,哪也不要去,他走的地方多了,那些人總會看出什……那樣東西我放在他身上了,這也是我唯一能留給他的……
勿念。
阿傾。”
他呆滯地握著信紙,好長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信的“婉兒”,他知道指誰,他母親就叫郗婉。
信上的落款,阿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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