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了兩個小時,結果是42床突發室顫,搶救無效死亡。
我變成了病人和病人家屬輿論漩渦的中心,病房集體查房的時候,總有病人或者病人家屬在我身後對我指指點點,“就是那個短頭發的小姑娘,”家屬的視線努力地穿過人群,“哪個哇?”
“哦哦,是她,看到了,”交頭接耳,“就是她,昨天42床猝死,她站在旁邊什都沒做,還是醫院的醫生護士跑過來搶救的。”
“她肯定是嫌麻煩才不搶救她的,”我不知道她們的竊竊私語要說的這樣大聲,反正我聽得一清二楚,“也有可能是沒有本事,不是所有學醫的都會搶救的。”紛紛妄自猜測,我怎辦,跟她們爭論嗎?
不可能,也沒有意義,她們不過是在吃著蘸著血的饅頭,嚼著舌根,42床的猝死在科室沒有掀起任何漣漪,唯獨病人們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如果我們能搶救所有人,能治好所有的疑難雜症,我們就不是醫護人員。
我們是神,不是人。
“死人不正常嗎?”我一個人呆坐治療室門口,主班老師路過,看似不經意,她落座在護士站的電腦前,“跟你有什關係啊?”
“病人們哪個是學醫的?她們懂什?”她邊核對小醫生們開的醫囑,邊說道,“不是說大多數人說的話,就是有道理的了。”
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本來就是人各有命,醫院能做什了啦,隻能是延緩死亡的過程,有什好大驚小怪的……”我靜靜地聽著,也不知道說什好,也不想懺悔,她突發室顫本就與我無關,又不是因為我,她才發生室顫的,我隻是路過而已,為什她的死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我的過錯?
醫護人員是治病的,不是致病的,麻煩不要顛倒前因後果好?
你有本事就不要生病,生病就不要找醫生護士的麻煩,你既然都那牛逼了,怎還會生病?
主班老師微微側頭,見我還在治療室門口蹲坐著。
“同學,喝奶茶嗎?”
她掏出口袋的手機,“幫我點一份焦糖布丁。”
我忙接過老師的手機,心頭原本苦澀,其實即便你不說話,也會有人懂你的苦,“謝謝老師,”主班老師不是一個溫暖的人,但是她的溫暖都隱藏在冷淡的撲克臉下,“謝什,你們現在實習有沒有工資,還得拿著父母的錢生活,跟你們同齡的孩子們都自己掙錢了。”
紮心……
當時我為什不立馬42床進行心肺複蘇?
因為我手頭上沒有任何心電儀器可以確定她是室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什儀器都沒有,萬一我盲目做心肺複蘇,她出現其他身體問題,會不會糾結到是因為我做心肺複蘇上麵呢?
我以前是不憚人性的叵測,現在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叵測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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