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戎不願承認,他卻知道,他的童年是扭曲的,越是壓抑,越是反彈,他的倨傲自負,何嚐不是一種扭曲的自卑。
然而五歲的花千,在那個陰冷的祠堂,如一束光射入了他黯淡的生活,就像這南韓夏季,琉璃一般炫目的斑斕日光,繾綣而嬌媚的撫吻著幹涸的叢林,那日清晨,拓跋戎第一次仰望空,露出屬於八歲少年的純稚笑容。
七年的時間並不算短,對於兩個孩子來,足以成為他們成長的軌跡,成熟的蛻變。
花千以這七年,絲絲縷縷的滲透著他,等到他幡然醒悟之時,這個狐狸一樣奸詐的孩子,已經強橫的駐紮在他的心田,揮之不去,驅趕不得。既然驅不得,那便不驅了吧……
拓跋戎想,就像她的,永遠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離。
待她長大,他就娶!
然而事實是什,事實是他昂揚七尺男兒,竟然愛上了一個男人!
他傾心付出毫無保留的七年,他珍之重之如獲至寶的七年,他每日每夜做夢都會笑醒的七年,他第一次感激上蒼垂簾的七年,在花府公子的眼,不過是一個笑話。
是的,拓跋戎在看見那一幕的時候,真的是這想的。
巨大的驚怒衝垮了理智,他轉身離去,哪怕看見他滿身鮮血,亦是毫無眷戀,然而真的沒有,若是沒有,他怎解釋跳下牆頭後,在腦海中不斷的催促下,依然去放了的那把火?
歸根究底,是想讓他平安吧……
歸根究底,做不到無視的吧……
一牆之隔,聽著遠遠傳來的“壓去柴房”,他終於落下一顆心,在前麵那句“定親”造成的轟鳴中,自嘲的走了。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理智沉澱下來,三個月的時間,也足夠思念逼瘋了他!
三個月的時間,更是足夠他認清自己的心,原來他的痛,他的怒,他的抗拒,一切都敵不過,他的思念,他的擔憂……
在寢食難安的煩躁中,拓跋戎做出了一個讓他自己都匪夷所思的決定。
定親,定你媽的親!
他決定了,他要揪著那混蛋的衣領子,毫不留情的打斷他一條腿:“敢在禍害了老子之後定親?老子跟你拚了!”
他如果執迷不悟,他就親自操刀,閹了丫的!
他如果痛改前非,他會惡狠狠的告訴他:“老子拓跋戎,不愛男人!”
隻是愛上的這個人,正好是個男人而已……
然而此時此刻,拓跋戎一句話都不出口,他怔怔的望著對麵的花千,腳下仿佛生了根,重逾千斤。
那讓他鐫刻在了骨子的人兒,閉上眼睛就鬼鬼祟祟的冒出來的人兒,永遠活蹦亂跳著美的晃花了他的眼的人兒,那蒼白那無力的縮在這肮髒的柴房一角,他的頭發髒汙散亂,他的衣袍破敗染血,他的腳上拷著冰冷的鐵鏈,十指顫抖著握著一個咬了兩口的饅頭……
這就是他七年來捧在心尖尖上,疼到了心坎兒的人兒?
莫大的痛侵蝕著他,他從來沒有這恨過自己,恨的,恨的……
恨不得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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