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房門關好,趙瑾芝重新將袖子挽好,回到了趙阿妹身邊。
“阿嬤,我幫你。”
她本想提老人脫下衣服,可是當她的手伸向老人衣服的那,老人就像是被猛獸驚到的動物一般,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相對於老人平時的遲緩,這突然的動作將趙瑾芝嚇了一跳。
老人有著同樣的驚訝。
二人就那對視了好一會,老人才顫抖著嘴唇放下了蒼老的手。
“我自己來......”
默默的放下拐棍,趙阿妹蹣跚的走到了木桶前,抬起哆哆嗦嗦的雙手,艱難的一顆顆解開了扣子。
剛才老人突然的抵觸,讓趙瑾芝有些不知所措。
不敢驚擾,她隻好默默的站在老人身邊,防止她踩到地上的水漬摔倒。
過了好久,老人身上的衣服才剝落下來。
隨著她最後一件貼身的線衣腿下,一股惡臭不可避免的蔓延了開來。
趙瑾芝忍不住捂住了口鼻,瞪大了眼睛。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身體。
蒼老而鬆弛的皮膚,灰黑色的汙垢大塊大塊的粘在皮膚表麵,不知道年的死皮粘連著汙垢,將她的軀幹遮擋得嚴嚴實實,關節部位甚至結了痂片,搭眼望去,活像是一副由皮屑和汙垢匯成的鎧甲!
哪怕在陰冷的夜晚,那“鎧甲”也散發著濃鬱的惡臭。
昏黃的燈光下,趙阿妹的軀體看上去就如同一隻擱淺在岸邊的老海龜,根本無法想象這竟是人類的軀體。
注意到趙瑾芝沒了動靜,老人將空洞的目光移了過去。
“我也知道很髒,囡囡,辛苦你嘍。”
感受到老人滿滿的歉意,趙瑾芝搖了搖頭,深吸口氣後攙住了老人的胳臂,將其慢慢的扶進了木桶之中。
軀體入水,那濃烈的異味便淡了許多。
拿起葫蘆水瓢,將老人露在水麵上的肩膀浸濕,趙瑾芝終於覺得自己能夠呼吸了。
“阿嬤,怎那久不洗澡。自己不方便,你可以讓村子的人幫你呀。”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感受著溫熱的清水,她深深的閉上了眼睛。
“這些天我看了好久,你喜歡李先生是也不是?”
突然被問起這個,趙瑾芝一怔。
“有什不好意思的?喜歡就說嘛。你們現在這些小囡囡小炮子,一點都不爽利。”
麵對老人打趣,趙瑾芝無奈的笑了。
“阿嬤也喜歡過別人。”
眯起眼睛,仔細看著趙瑾芝被蒸汽彌漫的身影,趙阿妹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少女般的羞澀。
之前李世信和老人的訪談錄像,趙瑾芝也是看過的。
聽到老人這說,她一麵向木桶倒了沐浴露,一麵好奇道:“是那個叫亭青的人嗎?”
老人點了點頭。
“我在中學的時候就認識到他嘍。他比我大幾歲,當時在金陵大學念書。有一次南京幾個學校的學生走上街,呼籲抗日遊行,我過去湊熱鬧差一點就被警察抓嘍。我那個時候家教嚴的很,是和我的同學偷著跑出去的。我父親又是個老學究,要是讓他知道我去遊行,怕不是要把我腳都裹起!”
慢慢的用手劃著溫水,老人咯咯笑出了聲。
“後來警察拿著棍子追我們的時候,姐妹們都跑散嘍。我那個時候又小,嚇得幹知道哭。突然一隻大手拉起我就跑!跑的我肺子都快炸嘍,我才看得清那人模樣。現在想起,他跟你們一起的那個孫子倒是有幾分相像。”
“真的?”
之前老人就總纏著劉峰孫子,說他長得像是一個故人,聽到老人親口說起往事,趙瑾芝來了興趣。
“其實也記不得請嘍,隻是覺得熟悉。”
無奈的擺了擺手,老人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他就是亭青,是我父親的學生,這是他送我回到家的時候他才知道的。我父親在學校很嚴厲,又是個學究。他看到我們家,慌得一批吊騷,幹脆就跑路嘍。”
老人平靜的說著,就連浴液泡泡沾到了鼻子上都渾然不覺。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再相見。直到南京淪陷,我大哥二哥和娘親死了,父親瘋了之後,我才終於又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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