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又交錯,歌聲且娛人,宴席中的氣氛逐漸熱鬧了起來。
徐幸既不欣賞歌舞,也不去參與交流,隻顧吃喝,一手捏著筷子,夾起幾溜黃花桂魚片,卷入口舌,細細地咀嚼著。
嗯……勁道!
名廚做的菜,味道確實不錯,東海大黃魚的清新口味得到了極大的保存,遠遠比自己偏院的廚子做的菜要可口很多。
他曾經因為自家廚子做的醋溜魚片味道太淡而斥責過幾句,結果那廚子一臉的不忿,口中還振振有詞地反駁,表明自己乃是師承飄香樓的吳師傅,正兒八經按照樓的配方來做的。
當時徐幸沒怎在意,聽廚子說完,便認為自己口味重,吃不慣淡菜,現在嚐過正宗的醋溜魚片手藝才豁然明白。
人家飄香樓的原材是海魚,自家廚子用的卻是淮水的湖魚,鹹淡有差距,這配方當然需要調整。
趁回頭,可得好好地和自家廚子說道說道。
“徐兄,江某敬你一杯!”江彬高舉酒盞,隔空相祝。
他的內心其實還有一點小竊喜,徐幸能夠前來赴宴,就表明自己有機會緩和雙方的關係,現在他若喝下這杯酒,說不定二人還能成為好友。
可是徐幸不樂意,心想就不能讓他安安靜靜地吃個飯嘛,自己一路走過來的,也沒坐車也沒騎馬,體力還消耗那大,不得多吃點菜好好補一補?
“客氣。”
腹誹歸腹誹,但是看在江彬請客的份上,徐幸還是放下了筷子,舉杯同敬,一口飲下盞中酒。
接著他又夾菜,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侍立在徐幸旁邊的魏小乞也不再看江彬,雙眼隻顧盯著自家公子盤的美味佳肴,使勁地吞咽口水。
看樣子,這個貪吃的少年也餓極了。
酒喝了兩盅,菜吃了數盤,舞台上的絲竹換作了舞蹈,輕衫下裹著的胴體隨樂聲旋轉跳躍,舉手有白膩顯現,投足便見緊繃線條,先前一片熱鬧的氣氛也隨之變得暖洋洋暖昧起來。
在座的賓客都是年輕人,年輕人自然喜好新鮮刺激的玩意兒,於是就有人提議:歌舞綿綿總會厭倦,不如來一場行酒令。
其中有一位瘦弱青年,麵無二三兩肉,形容也頗為慘白,看上去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站立起來,望向江彬朗聲說道:“如此甚好,隻是需要勞煩玉澤兄定下個方式。”
“那就‘傳花’吧?”江彬順水推舟。
眾人高聲叫好,紛紛讚同。
所謂傳花,便是用花一朵,或可用其他小物件,如手帕、香囊等代替。
令官蒙上眼,將花傳給旁座一人,依次順遞,迅速傳給旁座,令官喊停,持花未傳出的一人罰酒,這個罰酒者就有權充當下一輪的令官。
也有用鼓聲伴奏的方式,稱“擊鼓傳花令”。
令官拿花枝在手,使人於屏後擊鼓、座客依次傳遞花枝,鼓聲止而花枝在手者炊。
大越開國之初,宴請群臣的筵席上用的就是擊鼓傳花,後來曆經數帝,文風漸盛,騷客們覺得鼓聲聒噪且不雅,便用彈撥節奏最快的琵琶代替。
行酒用的琵琶可不是尋常樂器,它們都是用鐵製的,就連絲線也換作了鋼絲。
樂者手戴鐵指扣,隻需輕輕撥弄,便徹響如雷,餘音繚繞,經久不衰。
“既然如此,那這第一位行酒令官可是開了一個好頭,不知由誰擔任?”瘦弱青年再度發言。
江彬望了望仍在吃喝的徐幸,暗自搖頭,目光又轉向瘦弱青年,說道:“素問子山兄身具探花郎君的美名,這第一令便交給你,如何?”
這一聲“探花郎君”可不是功名,而是這位“子山兄”常年遊逛青樓,好友圈中的戲稱罷了。
瘦弱青年是淮水城上府兵曹家的公子,全名喚作張橫,也的確夠橫,是個吊兒郎當、不學無術的官宦子弟,身子孱弱無力,瞧不出半點武將之家的氣質。
張橫略顯蒼白的臉色稍稍顯露一絲紅潤,輕笑著回道:“玉澤兄都這說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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