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二）

    這下我倒笑不出來了。

    北海水君那娘子喚作少辛，這名字還是我給起的。

    也記不清是多少年前，我和四哥去洞庭湖遊玩，在半人高的蘆葦蕩，發現了條被欺負得氣息奄奄的巴蛇。

    我看著可憐，便央四哥將它帶回了青丘。

    那時巴蛇已經修成了精，雖軟趴軟趴，但也勉強能化出個人形，這便是少辛。少辛在青丘養了兩年傷，傷好後，要報答我，便留了下來。

    那時阿爹阿娘已經常不在青丘，狐狸洞由四哥當家，四哥安排她做了個灑掃婢女。之前狐狸洞一個婢女也沒有，灑掃這活計全是由我在做。

    我樂得清閑，便成地不著家，在大哥、二哥、三哥、折顏處換著廝混。

    日子就這安安生生地過了兩百年，一日阿爹阿娘回來青丘，為我訂了門親事。那未婚夫便是北海水君桑籍。

    當時的桑籍還是君座下盛寵的二子，住在九重上，並未被封到北海去。

    君將桑籍和我訂親的事廣布八荒四海，各路神仙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知了曉了就要上門來閑磕閑磕順便道句恭賀。

    四哥與我不勝其煩，於是幹脆收拾了包袱雙雙躲去了折顏的桃花林。

    這一躲就躲出了問題。

    等吃飽了桃子再回到青丘，少辛不見了，灰不溜秋的狐狸洞隻壓了封桑籍的退婚書。是他對少辛日久生情，此生非少辛不娶，對不起我雲雲。

    我自以為這算不上什大事。一來桑籍我從沒見過，談不上有什感情。二來少辛和我相處的時日不長，即便有感情也難多深厚。三來連林子的牲畜都有資格選擇模樣好的配偶，眾生平等，沒道理桑籍就該被剝奪這個福利。

    然而這事終於還是鬧到了君跟前。

    倒不是我去鬧的。

    據是桑籍親自挽著少辛的手跪到了君的朝堂上，要給少辛一個名分。

    這事不到半，便傳遍了海內八荒。

    人人都道：“青丘白家的女真可憐，以前還道是樁好姻緣，訂親不過三年就被夫家拋棄，以後可還怎嫁人。”

    也有碎嘴的嚼舌根：“也不知道那條巴蛇長得是怎樣的傾國傾城，竟然比得過九尾白狐的生媚態？”

    至此，阿爹阿娘一、二、三哥並折顏一行才知道我被退了婚。

    折顏當即就拽了阿爹阿娘直奔去九重找君討法。

    具體過程我不太清楚。隻知道之後桑籍便失了寵，君匆匆封了他個北海水君的職，相當於是將他流放北海了。至於他和少辛的婚事，卻始終都未承認。

    阿爹對這事發表的唯一感想是：“死子，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