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那頭，我聽見那個和尚的話，我不知道和尚為何要化齋，但我第一反應，就覺得他是個騙子。

    爹爹還如往常一般，給了那和尚兩碗齋飯，他們很是感激。

    我看著他們下樓的背影，一個老，一個少。

    春兒問我，“姐好似不喜歡和尚？”

    誰人會喜歡和尚？我笑著答，“很多和尚都是騙子，不能信。”

    話音未落，那個背影忽而瞥過頭看向我，我對上了那雙黑色的眸子，有些難看地撇過頭。

    “施主為何，和尚是騙子？”他倒來勁，本是不想同他糾纏，可不能讓爹爹知道。

    趁著爹爹與張公子相談甚歡，我偷溜了出來，自然還帶著那和尚出來。

    “施主真奇怪，在頭不好好，非要出來話？”

    那和尚還當真伶牙俐齒的，想到這兒，我盯著他，從他手搶過那碗齋飯，他的眼神有些變化。

    “爹爹信你們，可我不信。以別人的善意為樂，這怎能為論佛口口聲聲的論佛，根本不配吃這一碗齋飯！”

    他並沒有生氣，好似也不太珍惜我手的齋飯，一直扶著他身邊的老僧。他這般不好麵子，反倒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為何施主對僧人如此排斥？可否，講於僧一聽？”

    “佛語中有言，不可。”我看著他身邊的老僧，勾著背，似乎看不清路，“看在你師父年邁，今日我不與你爭論，好自為之。”

    “姐即如此，那我也不便多問，告辭。”

    和尚仿佛有些生氣了，他連我手中的齋飯都還沒要回，便走了。

    春兒，我做的有些過分，雖然這年頭騙吃騙喝的和尚很多，但他們二人應該不是。

    手的齋飯有些冷了，還有那和尚化緣的缽，我都來不及還給他。我開始勸服我自己去同那個和尚道歉，但不知為何，總是對和尚喜歡不起來。

    回到家，爹爹還是知道了這件事，看著我手的齋飯，訓了我一頓。

    爹爹很相信這些，他或許期盼著若是時常布施，能夠積德行善，為母親祈福。

    或許，我比他們都要聰明，不太相信這些；又或許，我比他們都要笨，連母親都快忘記了。

    為了彌補我的過錯，父親找到了那兩個僧人，春兒那不難找，一個老僧，一個僧，在這街上很是顯眼。

    這些，他們可以住在我家，不愁吃穿。

    我路過這一片空地，本是無暇去理睬的，卻看見那一個人站在原地。

    “喂！你在幹嘛？”我湊了過去，那和尚盯著那一片草地發呆。

    和尚沒有答，而是看著那片草地，想要，卻不出話來。

    我有些忍不住問，“我問你，在幹嗎？”

    “你看這有片草地，卻沒有一朵花。”

    “是。”我點頭，朝他望去的方向看去，想起那日他的師父，支支吾吾，“忘了問，你師父的身體……”

    他並未露出憂色，隻是淡然告訴我，“師父年事已高，他曾算出自己的圓寂之日，就在臘月。”

    我有些難過，他卻好似沒我那般難過。

    “你師父就要圓寂，為何不見你有半點難過？”大概，我覺得他鐵石心腸。

    他，“萬物有常，有生必有滅，施主不該執著於生死。”

    “佛，都是這般鐵石心腸的嗎？”我問他，他沒答。

    或許是因為，無人敢佛鐵石心腸。

    他彎下身子，我下意識一躲，他忽而笑了，“隻是菜籽。”

    菜籽……黑色……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