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太爺去見過了鄧霜。
盡管失去了十多年間的記憶,但溫老太爺是她舊時便已經認識的長輩,前些日子還特地上門拜訪過,還不至於連人都認不出來。
“倒是讓伯父費心了……”
鄧霜看著下人手中捧著的禮盒,知道麵盛著的東西,必然都能算得上珍稀之物。
“您莫不是聽阿蘅回去說了那位李大夫的話?李大夫確實是醫術高超,但關於我身上的毒,它應當並沒有李大夫說的那誇張。倘若真的會有損壽命,我這些日子又豈會毫無異樣!”
至於失去的記憶……
李大夫隻說毒素有礙性命,卻未曾說過會損害記憶,故而此事是推不到毒素之上的。
溫老太爺從前也聽過李昭的名號,那是在宮中也鼎鼎有名的禦醫,後來因為不願卷入宮闈之內的爭鬥,想要自行請求辭官歸故。
先皇念及其醫術高超,不忍美玉蒙塵,便將人給放到了樂王府邸之中,讓他跟隨樂王一起去了封地。
既允了李昭離開宮闈的心願,又不曾讓人流落民間,也是先皇仔細斟酌之後得出的結果。
若是李昭親口認定鄧霜確實中了毒,那必定是沒有任何僥幸可言的。
“雖說中了毒的人是你,但會醫術的人是人家李大夫,你又怎知那毒素對你就真的毫無影響呢?”
溫老太爺想要直接打碎鄧霜的僥幸。
倘若她一直抱著這般僥幸的想法,便是李大夫找出了醫治的手段,她自己不願意配合,最後的效果自然也不可能好到哪去的。
阿蘅也跟著說道:“鄧姨,你就先聽那位李大夫的話吧!我感覺他說的聽上去就很像那一回事的。”
“或者先讓李大夫看一段時間,等楊神醫過來後,再讓楊神醫為鄧姨細細診治。當初皇宮出來的禦醫都說我藥石無靈,讓祖父他們給我準備後事,然而楊神醫為我診脈之後,沒過多長時間,就讓我藥到病除了。”
為了讓鄧霜能夠相信她的話,阿蘅連舊日禦醫給她的診治結果都說了出來。
“您便是不願意相信那位李大夫,可我給鄧姨找來的楊神醫一定是值得相信的!”
鄧霜陷入思索之中。
一旁的溫老太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本是認真聽著阿蘅勸說鄧霜,卻沒料到自己會從阿蘅口中聽到一段往事。
“阿蘅,你……”溫老太爺為腦海中忽然生出的猜測感到了一陣心驚,他頓了下,還是將話問出了口,“那時你病重在床,大夫們都說你是在昏睡之中,其實你是醒著的嗎?”
所以才能清清楚楚的記得禦醫給出的結論,而那些話,他明明已經禁止任何人在府中提起的。
阿蘅愣了下。
回過神來,抿了下唇:“大夫們說的也沒錯,不過我偶爾也是醒著的,雖然醒著的時候連動也不能動,但還是能聽到外麵的人說話……”
她隻是在禦醫說出那番話的時候,恰巧醒了過來。
除了禦醫們的話,她也聽到了溫老太爺說的那些話。
明明知道她或許已經命不久矣,卻還是盼望著奇跡會出現,溫老太爺那般理智的人,也會祈求禦醫們是誤診了。
阿蘅笑了笑,說:“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們現在不是在說鄧姨身上的毒!”
將話題重新給拉了回來,阿蘅環顧著大堂四周,疑惑的看向鄧霜:“我前些時候過來看鄧姨,鄧叔叔都是在家的,怎這會兒卻不見了呢?”
按理說,先前鄧霜是個正常人的時候,鄧傲都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現在鄧霜中了毒,正是需要有人照顧的時候,他人反而是不見了。
未免有些奇怪了些!
鄧霜解釋道:“李大夫本來就是樂王府的府醫,便是來為我診脈,夜也還是要回到樂王暫住的宅子去。你鄧叔叔之所以不在家,就是去接人去了。”
其實本來是不用接送的。
但不知鄧傲後來與晉忻言說了些什,那邊派來的人就說要公事公辦,至少在李昭身上是需要如此的。
所以鄧傲也隻能拿著晉忻言親手寫下的條陳,跑到他暫住的宅子找人了。
被鄧傲接過來的人,除了幾位大夫以外,還有晉忻言。
昨日離開時,還黑著臉的人,現在又變成了舊日慣於癡纏的模樣,緊湊在鄧霜的身邊,仿佛什也沒發生的樣子。
他看向阿蘅的眼神,也沒了從前的排斥,反而變得很平常,平常的好像阿蘅與路旁的花花草草沒什區別似的。
鄧霜身為晉忻言討好著的人,或許還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
而阿蘅,更是一無所知。
她這個人,對外界的情緒是一點也不敏感。
除非有人將討厭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亦或者是直截了當的用言語表明了自己的厭惡,否則她是一點也看不出來的。
等李昭和其他的大夫一一為鄧霜診過脈後,他們幾位醫者聚到旁邊,湊到一起討論著鄧霜身體的毒素。
晉忻言先前還想過讓其他人將忘憂散給透露出來,但如今隻吩咐那幾位知曉內情的府醫,管好自己的嘴,隻一心一意的順著李大夫說話。
倘若李大夫能憑借一己之力,將他們幾人製成的忘憂散的毒素解除,那是李大夫有本事,他也不會怪罪其他人。
若是沒能解毒,那也沒什好說的。
隻聽天由命罷了。
然而在鄧霜的麵前,他仍是淺笑著安慰道:“欺霜,你別擔心。我已經寫信回去,讓皇兄送幾名禦醫過來,到時候讓他們與李昭等人一起為你會診,總會有人能夠治好你的……”
李昭等人是在耳房中討論著鄧霜身上的毒,一牆之隔的晉忻言說了些什話,他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也聽到王爺的話了,可別再藏著掖著了,要把自己的看家本事都使出來,不然等皇宮的那些人過來,是要嘲笑我們的!”
在旁人的麵前也就算了,但是隻要想到還留在皇宮的那群禦醫們,李昭為數不多的勝負心就這被激發了出來。
其他人互相看了幾眼,不清楚晉忻言此刻說的是不是假話。
又聽見李昭的催促之語,如果不是他們知道李昭對忘憂散的事情一無所知,恐怕就要猜測李昭是不是看出了什貓膩了。
不管是否被瞧出了破綻,他們這會兒也隻是喏喏應著李昭的話。
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
許是晉忻言日日跟著大夫一起上門,哪怕鄧霜始終沒有給他好臉色看,他的態度也是始終如一,仿佛是彌補當年對鄧霜的虧欠。
久而久之,鄧霜的態度也確實軟化了不少。淩渡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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