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寧大戰方休,徐州城內雲波詭譎,各方勢力、人物為了自身性命富貴,正打起十二分精神抓緊籌謀、彼此算計,且已展開行動。
趙寧帶人救助城外三萬難民,便是發生在這樣的情況下。
正因如此,他救助難民的動靜雖然大,大半日之內竟然沒有引起徐州城太多注意,更不曾有正經大人物出來幹涉。
在節度使常懷遠、長史唐玨、別駕張名振等人看來,區區一群乞丐般的難民,雜草一樣的存在,跟他們正忙碌的,凶險萬分幹係重大的事情相比,委實不值一提。
於是,趙寧走進了徐州城。
他進城的時候,兩側披甲執銳的軍士膽戰心驚,城牆上修為不俗的將領如遇鬼神,城外窩棚區的無數百姓沉默目送,城內橫平豎直的街坊悄然無聲。
當他的腳步踏上徐州城的中央大街,徐州這座棋盤上,便落下了一道無色無形的霹靂驚雷,驟然聚起了無邊無際的密集烏雲。
這個夜晚,徐州,黑雲壓城城欲摧。
龍蛇將在這各顯神通,虎狼必於此處撕咬搏殺!
此番進入徐州城,趙寧首先去見的人,並不是節度使常懷遠。
而是一個在達官顯貴、地方豪族遍布的徐州城,不甚起眼的中層官員,的徐州司馬,黃瑜。
此人,由徐州一品樓精挑細選而出。
......
趙寧在一座普通兩進宅院,見到年過四十的黃瑜前,這位身材極為修非常英俊,氣度格外文雅的中年男人,正在跟一個三十來歲,普通身材普通長相,發際線十分高,被黃瑜襯托得特別醜的家夥在院子賭酒。
那是徐州州治——彭城縣的縣丞。
兩人都穿著布衣,披散著頭發,擼起了袖子,一隻腳踩在石凳上,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對方,氣勢十足的劃拳,嘴不斷嚷嚷著叫喊。
這模樣,像市井之徒多過像官府官員。
兩人劃拳時喊的話不是行酒令,而是一些其它內容。
黃瑜一邊揮舞著手臂一邊變幻著手勢,一副恨不得撕了對手的架勢:
“我黃瑜乾符初年就中了進士,從縣令做起,一路平步青雲,而立之年已是徐州別駕,可謂意氣風發。
“但而今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卻當了司馬這養老的官,每日無所事事,你說我是不是倒黴透頂?”
彭城縣縣丞嗤地一笑,不屑地道:
“黃兄之所以被貶官,那是因為你在節度使府邸,當著眾人的麵噴了節度使一臉唾沫,大罵對方是把百姓當牲口的混賬。
“節度使隻是貶了你的官沒有要你的命,已經是格外開恩。
“你還曾是徐州別駕,至少施展過平生抱負,我呢?
“國戰期間帶著鄉勇經曆大小百十戰,手刃北賊無數,幾度險些喪命,最終隻做了個區區縣丞,至今沒有升遷也就罷了,前些時日不過就是帶人糾察了差役班頭,借著節度使籌措軍餉的機會敲詐民財的惡行,就被見錢眼開的縣令帶著眾人排擠,被
我抓緊大牢的人出來了,我卻在衙門沒了立足之地,你能跟我比慘?”
黃瑜哈哈大笑:“好!我敬你是條抗擊北胡,保家衛國的漢子,這輪算你贏!”
說罷,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放下酒碗,他晃了晃腦袋,瞪著縣丞:
“城外難民聚集,前幾日我不過是略微帶了些糧食出去施粥,家的後院卻被人放了火!
“那些狗屎一樣的達官顯貴,自己不去賑濟災民,就看不得別人做好事,還說我這是打節度使的臉,陰謀培養自己的民望,蓄謀不軌!
“昨天夜,竟然有刺客上門,要不是我警覺,此刻腦袋都搬了家!”
縣丞怔了怔,這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對方做過別駕,任期間施行過不少有利於百姓的政令,觸動過許多達官顯貴的利益,僅是為百姓做主法辦徐州大族子弟的案子,就主持過不下十件。
故而,黃瑜本身就在百姓中很有聲望,聽說還有百姓自發為其立生祠,這樣的人被節度使忌恨,被權貴們敵視實屬情理之中。
縣丞當下豎起大拇指:
“做官做到被百姓立生祠,卻讓頂頭上司欲除之而後快,被地方權貴派人暗殺的地步,我不如你,這一碗我喝了!”
說著,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酒,一仰脖子喝得一滴都不剩。
這回輪到縣丞先開口,他一邊跟黃瑜劃拳一邊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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