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妮有相當長世間的沉默,不過在沉默結束之後,她臉上卻露出笑容,笑嘿嘿地對趙寧道:
“你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人心就是大勢,為百姓計就是為長遠計,這番論調雖然沒有毛病,但知易行難,特別是需要時間。
“這天下的事,壞就壞在知易行難需要時間。
“我吳國大軍已經渡河北上,中原大戰已然開啟,我就不信,你收攏人心的速度,會比我大軍攻城掠地更快。
“等到我們占了中原,就算你收攏了一些人心,但‘百姓擁護"這四個字,如何能夠比得過‘強權強軍"?
“我們也需要人心,民為水君為舟的道理誰都懂,但我們根本不必太為百姓著想,隻要能讓他們活得下去,不造反即可。
“百姓隻要有一口吃的,不至於餓死,不至於家破人亡,就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起來反抗,他們會念著你的好,卻不會為了你拚命。
“所以我們就算不施大恩於民,隻要掌握了中原的庶族地主寒門權貴州縣士紳,就能徹底掌握中原。
“而據我所知,金光教在控製人心這一道上,有非常不錯的造詣,我們有張京和金光教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一番話針鋒相對,楊佳妮說得格外暢快。
末了,她總結道:
“你大晉喊著公平正義,要消除特權階層,讓天下沒有地主沒有權貴,沒有壓迫剝削,看似光明美好,實則是跟千年傳統作對。
“千年傳統早已深入人心,在百姓中有著根深蒂固的影響,方方麵麵的固有認知不是那容易改變的。
“現在人人都認為官員就是高高在的大老爺,見到官員都會恭恭敬敬,甘願陪著笑臉說著奉承的話;
“人人都認為東家老板賺了錢,他們就該拿走十之八九,夥計隻要有一份工錢就很不錯;
“人人都認為良田千畝的地主家,就該大魚大肉錦衣玉食,他們租種地主的田地,理應上繳半數糧食;
“權力是官員的,錢財是老板的,土地是地主的,千年以來大家都這認為,現在你大晉說權力錢財土地是天下人的......
“這不是倒行逆施是什?與人們固有的思想認知作對,不管這件事對與不對,它都是最大的倒行逆施!”
說完這些,楊佳妮已是心曠神怡,抱著酒壇子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罷,舉起酒壇跟趙寧碰了一下,咕噥咕噥一陣牛飲。
趙寧沒想到楊佳妮這時候還能思維如此清晰,多少有些意外。
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很正常,畢竟整個吳國都該這認為。
不這認為,還怎跟大晉爭?
他沒有跟楊佳妮如何爭辯,既然口舌之爭沒有達到目的,他也就不再浪費力氣,追根揭底,大家最終要比拚得還是實踐結果。
城內聲勢浩大的械鬥拚殺,不僅讓城中的小門小戶一夜三驚,緊閉大門不敢貿然露頭,生怕遭受池魚之殃,也讓城外的難民聽得心驚膽戰。
“城這是有人造反,把房屋都給掀了不成?”
一座棚子前,與眾人一起望著城牆的夏侯丞,忍不住湊到雷闖身邊發問,“該不會是你們的人在攻打官府吧?”
雷闖驚疑不定,他知道夏侯丞問的是趙氏修行者,但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楊氏修行者,而
他很清楚地是,雙方修行者必已爆發衝突。
在楊佳妮前往城內後,他就失去了城內的消息,再無一個麾下修行者出來稟報城內情況的最新進展,可見情況之緊張。
而楊佳妮臨行前的那句話,讓他心情沉重。
最重要的是,他親眼看到趙寧擊敗了楊佳妮。
那位化名趙安之的趙公子,竟然不是什普通趙氏子弟,也不是簡單的趙氏嫡係子弟,而是大晉太子趙寧!
自己竟然稱呼了大晉太子這久的“趙老弟?”
雷闖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而堂堂大晉太子,居然在徐州活動了這久!
對方到底想幹什?
自己竟然在隨行監視一個王極境後期修行者?
自己到現在還沒死真是福大命大,真是......豈有此理!
那現在,城內到底是個什情況?
這大的動靜,會不會是趙氏修行者正在圍殺楊氏修行者?
或許,可能,大概......不是。
如果是,那必然有諸多王極境高手間得對決,而眼下城內的動靜雖然大,王極境也有出手,但明顯沒有彼此搏命的場麵。
那城內到底發生了什?
雷闖想不明白。
在趙氏已經取得主動權的情況下,肯定是要做一些事情的,在雷闖看來,對方很可能是在清除那些直接間接投靠楊氏的勢力,而楊佳妮隻能選擇袖手旁觀。
趙氏這做當然有作用,隻是對吳國大軍占據徐州的作用微乎其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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