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這真的好髒。”
達安心翼翼的摸了摸那張床,想確定它的材質到底是不是木頭。浮塵弄髒了他的手,但底下露出來的還是泥土的顏色。於是他又用指甲刮了一下,弄掉了一塊不大的土塊。
“我覺得我們需要抹布。”他直起身來,用肯定的口氣宣布,“不止一塊。”
“我才不要什抹布。”他哥哥,用一個別扭的姿勢揉著腳踝,“我寧可直接睡在泥地上,今晚我已經折騰夠了。”
“但你肯定需要一塊毛巾,冰鎮過的。”艾伯特接口,他走到雷諾身邊,俯身去看少年的傷處,後者條件反射的躲了一下,卻差點失去了平衡,多虧聖騎士及時抓住他的胳膊才沒有摔倒在地。艾伯特把他扶到床邊,雷諾在看到那張床的時候抽搐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咬牙坐了下去,“你真應該讓我背著你的,扭傷以後又走了半個城區,明你的腳肯定會腫起來。”
“首先,這又不會殘廢,其次,我們也沒有毛巾。”站在門口的狄寧對此十分不以為然——在他看來,能夠痊愈的傷就不算問題,而所有的傷都是一次寶貴的教訓。
艾伯特用手勢拜托他閉嘴。
伊崔格邁著謹慎的步伐穿過房間,對腳下吱嘎作響的地板表現的很不適應。他走到床邊看了看,然後脫下了自己的鬥篷,鋪在了上麵。
“你們可以用這個。”他對達安點了點頭,然後又緩步走開,盡量想要找到不會讓地板發出慘叫的走路方式,但直到走到牆邊都沒能成功。獸人靠著牆坐在了地上,盤起雙腿並將手放在膝蓋上,毫不在意周圍的灰塵。幾秒鍾後他又站了起來,一拳把地板上一根凸出來的釘子砸了回去,然後重新又坐下。
“哦……謝謝。”等到他忙完之後,達安才心翼翼的開口,看樣子像是鼓足了一輩子的勇氣。伊崔格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回話。艾伯特感謝他的體貼。
“看起來你們三個需要擠一擠了。”臨時的監護人開口道,他同樣走到床邊,把自己的鬥篷疊成長條狀,並放在了伊崔格的鬥篷上方,“把頭枕在這上麵,或許能夠更寬鬆一點。”
狄寧左右看了看他們兩個,歎了口氣,把自己的鬥篷團成一團丟了過來:“行了,這個也拿去吧,反正我現在不需要了。”
艾伯特板著臉把那塊布料從頭上拽了下來,但最後還是決定應該為後輩們展現風度:“謝謝,但記住下次別用扔的。”
狄寧聳了聳肩。
“等你忙完以後,就來隔壁和我談談。”他看了一眼靜靜坐在牆角的伊崔格,“你呢,獸人?”
伊崔格搖了搖頭,向後靠在了牆壁上:“我就待在這兒。”
“你沒有什問題要問嗎?”
“沒有。”
狄寧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表示接受,然後邁步走開。他就像幽靈一樣無聲的滑進黑暗之中,唯有依靠木門合攏時發出的聲響才能證明他還沒有憑空消失掉,而是進入了隔壁的房間。
艾伯特把手的鬥篷放到了床上,拍了拍達安的肩膀。“我去找狄寧談談。”他,“你們最好早點休息。”
達安乖乖的點頭,目送他走出了房間,然後湊到了哥哥身邊坐下。雷諾挪了挪地方,突然抬起頭:“你在想什,泰蘭?剛才我都沒聽到你話。”
泰蘭始終沉默的站在窗邊,望著外麵的街道。此時聽到雷諾的問題,他終於轉過臉來。
“我還是覺得你們應該回去。”他凝重的。
“我們?回去?”雷諾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回哪兒去?”
“當然是回家。”泰蘭,“現在已經快要淩晨了——”
“你又想要把我們丟掉?”雷諾生氣的打斷了他的話,“我以為我們已經好了的!”
“我沒有,但你們的父親會擔心的,而且——”
“那並不能阻止他殺了我,尤其是在你沒有跟著回去的情況下。”雷諾隔空衝他點了點手指,“既然不管什時候回去他都要殺了我,我還不如繼續跟著你,不定能爭取到減刑呢?”
“爸爸不會那做的。”達安聲的。
雷諾瞪了他一眼:“你什時候才能學會不給我拆台,兄弟?”
達安縮起脖子,不吭聲了。
“他的又沒什錯。”泰蘭指出這一點。
“那我就有錯嗎?”雷諾惱怒的,完全忘記了導致自己腳踝扭傷的原因,但也沒人打算去提醒他,“難道我沒有向我的父親發誓會照看好你的嗎?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我隻會添麻煩就行了!”
“你知道我才不會這!”泰蘭大聲。
“那為什你一定要把我們趕走?為什你在保護別人的時候不先問問他是不是願意呢?”
“那你為什不這做?”
眼看一場爭吵已經不可避免,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及時給兩個頭腦發熱的少年澆了一盆冷水。
“安靜。”伊崔格。
盡管獸人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但這句警告讓他原本趨近於無的存在感再次濃厚了起來。雷諾和泰蘭一起噎住了。他們對視了一眼,意識到吵架在當下不是個明智的決定,於是在共同的威脅麵前迅速回歸了同一個陣營。
“對不起,先生。”泰蘭歉意的,“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
伊崔格睜開眼睛,看向他們三個。
“聰明的獵手不會在危機麵前還和同伴爭吵不休。”他慢慢的,把目光投向雷諾,“想要獲得認可,就先去證明自己,一張熊皮抵得上十句牛皮。”
然後他又看向泰蘭:“武器使用前需要先打磨,獵手拉弓前需要先學習。領袖知道他們應該去解決問題,而不是拋開問題。”
完這些話,獸人就再一次閉上了眼睛。在少年們的麵麵相覷之中,房間重歸於寂靜。
***
狄寧把他的臉完全藏在了燭光的陰影之中,好掩蓋那些讓他的表情顯得猙獰的肌肉的細微扭曲和抽動。慣於發號施令的嗓音變得越發低沉,壓抑的呼吸像是從地獄深處的火海中升上來的炙熱空氣。
“——有什可以幫助你的嗎?”
艾伯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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