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約好，晚上七點之前在紅梅路的小南國餐廳見麵。

    在出門之前，齊寂還有幾件事要辦，都與今天的聚會有關。

    說實話，他不是個健談的人，以往少言寡語，像個社交恐懼症患者。

    原因沒有別的，他有一點點自卑，用手指頭細細去捏出來的，那一小丟丟的小自卑，僅此而已。

    明明念書是那簡單的事，對他來說卻難如登天。

    明明同齡人都在工作學習，他卻做不到。

    不說學習興趣，要是課本記載的知識往他的大腦送，總像是生了鏽，出了什故障唯獨他記起遊戲數據卻得心應手。

    他想，也許這就是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順便開了一扇不務正業的窗。

    就因為這一丟丟小自卑，讓他在衣櫃前徘徊不定。

    等會該說點什？

    我要主動打招呼嗎？

    感覺會很尷尬呀

    會不會嚇著他們？

    又不是去相親，怎就這緊張了？

    齊寂琢磨著，在幾件衣服前挑挑揀揀。

    他看著櫃子的服裝，心中懊惱著，這都是些什玩意呀？

    他很喜歡那件獅子王主題的棕色睡衣，但是絕對不能穿出門，。

    他看著另外一套早些時候賣的緊身服，算某個超級英雄的裝扮，隻敢在出租屋沒人時，連阿柯都睡著的時候偷偷換上看幾眼，。

    他又看見一套厚重的大皮衣，可惜他的身材撐不起那種歐式壯漢的大外套，買回來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勤加鍛煉，長出點肌肉來，。

    昨天與白叔會麵時穿的那套衛衣還躺在洗衣機。

    最後是一套小西裝

    他分明記得，這套西裝是威星的人事專員買給他的，要他穿得人模狗樣去好好打比賽。

    進了鑰匙球館，不說話，不揮手，也不看威星的粉絲一眼，作一個乙級聯賽的神秘替補，像個透明人那樣，在玻璃隔音房喝咖啡，安靜地當個連環殺人狂。

    “就你了！體麵！”

    齊寂套上西服，係上一條鮮紅的領帶，理好領袖。把阿柯抓到貓貓背包，飛也似地跑出門去，生怕這點選衣服的時間耽擱行程，紅梅路小南國離他出租屋有二十來公，打車最少得要四十多分鍾，得抓緊時間。

    小貓阿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事，兩眼水汪汪地盯著主子，躲在背包的角落蜷成一顆大湯圓的形狀，偷偷往透明的塑殼外窺探。

    說實話，他和他的貓一樣，有點兒緊張。

    從開口蹭飯時的落落大方，到線下聚會之前的滿手冷汗，齊寂也沒想到這幾個小夥伴還真就答應了，還真的有那個行動力跑來他的城市。

    搭上車，搖下窗。

    用含有韻腳的言語，來形容他的心情，就像是開了一局陌生的遊戲，隊友都沒爹沒娘，輸得淒慘，還嚷嚷著要再來一場。

    刪去路上的四十分鍾。

    因為司機單方麵的尬聊對情節推進和角色塑造百無一用，來到完全陌生的飯店堂口，阿柯的眼睛都寫著憂心忡忡。

    他扛著包，在小南國的落地窗外，用玻璃當鏡子，好好看了自己一眼。

    頭發沒問題，。

    眼睛沒問題，。

    牙齒沒菜葉，。

    皮鞋也沒問題，。

    領口整齊，領帶清爽，一切。

    他發誓，在小姨出嫁，他去做伴郎堵閨房時，都沒穿得這正式。

    給夥伴們一個好印象，然後說點什呢？

    你好？

    會不會太刻意死板？

    你們好呀？

    會不會太輕佻蕩漾？

    他畢竟是個職業選手呀！

    要怎解釋才能說通？才能說明白？說說他一下子從小隊高高在上的指揮官，變成了十七歲的弟中弟？

    齊寂沒想過，可能他們根本就不會在意。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之前與夥伴們交換過電話號碼

    如果他們到了，就會給齊寂打電話。

    來電人海綿寶寶。

    齊寂鬆了一口氣，還好是隊最健談的那個。

    他接上電話，剛轉過身，麵朝飯店的大門和屏風。

    “喂？你好，寶寶。”

    又看到大門前的小台階旁蹲著一號人物。

    此人年紀二十出頭，不愛剃胡子，有一頭大卷毛，頭發亂糟糟的，穿著一條朋克風格的文化衫，下身套著牛仔褲，踩著一雙大拖板就這出門了。

    這家夥也拿著電話，眼神剛好與齊寂撞上。

    聽他向齊寂發問：“神仙？”

    齊寂從容不迫答道：“妖怪？”

    阿柯是餓了，餓得使勁叫喚。

    “喵！”

    海綿寶寶就這和齊寂接上頭了。

    看寶寶還從口袋掏出一根火腿腸，往貓貓背包的小孔送食。緊接著這個話癆就開始打量齊寂。

    那種眼神很像是在看出土的文物，有一種劫財又劫色的微妙感覺。

    齊寂被海綿寶寶盯得渾身發麻，不知道該怎對付，索性也不對付了，扭過頭假意看大上海的街頭巷尾。再來問一句

    “怎稱呼？”

    海綿寶寶立馬答道：“你想怎喊就怎喊啦！”

    齊寂不假思索，立馬劃清界限：“我問的是真名，免得等會你們把我拉去吃飯，往邊下藥，隔天我就發現自己躺在溫水浴缸，還少了一顆腎髒。”

    “哈哈哈哈哈哈！”海綿寶寶笑起來時很開朗，像個眯眯眼的鄰家大哥，他一把抓住這小弟的肩，往飯店邊走：“說什呢？！誰稀罕你那腰子呀！就喊你來吃頓飯！神經兮兮的奇奇怪怪可可愛愛。”

    “！”齊寂扮作惡心的樣子，又問：“姓甚名誰呀你？我不能一直都喊你網名吧？”

    海綿寶寶一拍腦勺，這才想起來：“哦！我叫莊海洋，你喊海哥就行了。”

    說罷海綿寶寶又是雙手互抱，鬆開齊寂想去逗貓，又是眼神往齊寂這頭瞟，抱著點小興奮，想聽見這小弟尊敬地喊出“海哥”兩個字。

    齊寂：“好的，寶寶，沒問題寶寶。”

    莊海洋是習慣了齊寂的尿性，麵無表情吐出一句。

    “牛逼嗷。”

    玩鬧過後，兩人算是各自打過招呼，從飯堂的大廳往去，剛好撞見蟹老板。

    這幾位都是同學舍友，自然是一個照麵就認出來了，蟹老板麵相顯老，具體有多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