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選了件淺青色立領長衫搭藍玉色繡牡丹紋白雲肩的組合，長衫顯得精致淡雅，下身穿著素色回紋百褶馬麵裙，頭上梳了個雙丫髻，配以素色簪花點綴，一張小巧精致的臉蛋，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神采奕奕，朱唇淺笑，梨渦輕綻，配上這樣一身素雅不失端莊的裝束，像極了從詩文中走出的大家閨秀。

    陸暮時看著湖山，她一手提著燈籠，對他瑩瑩一笑，少女的天真爛漫與靈動美麗盡在不言中，讓他想起以前書中度過的一句詩，“江頭女兒雙髻丫，插髻燁燁牽牛花。”

    “陸暮時、穆湖山，你們不會是事先知道互相穿什的吧，我看你們哪選的是漢服，明明選的是情侶裝！”淩乾看兩人的衣服麵料不僅顏色相近，寬鬆都是明製漢服。兩人往古鎮的燈籠巷一站，這不就像是話本寫的富家公子夜遊燈會，偶遇攜燈出遊美嬌娘。

    “是呀，你倆這衣服選的，我看哪像是體驗漢服，我手上要是裝了個照相機，這得是拍婚紗照！”申商看著眼前十分般配的兩人，莫名的覺得有股吃不到葡萄就覺葡萄酸的感覺。

    “哪有，隻是湊巧的，淩乾……”湖山上前挽住淩乾的胳膊，連撒嬌的奶音都使出來了，甜甜軟軟的少女音，讓人覺得一酥。

    “別別別……你可比向我撒嬌，雞皮疙瘩掉一地，你把這語氣往陸暮時那使，他受用！”淩乾輕掙開湖山的手，往後退了兩步，和申商站在了一邊。

    陸暮時聞言輕笑起來，“申商那你可得多拍幾張我和湖山的合影，等以後讀完大學我們結婚了，還可以拍個類似的中式婚紗照做個係列留念，多有意義！”說罷順手就牽起湖山的手握在手中，似是宣誓主權。湖山好幾次想把手從他掌心掙出，奈何男女力量懸殊，陸暮時的手就像是與她的手合為一體般牢固，十指緊扣。

    “陸暮時，誰要和你拍婚紗照！”湖山抬腳就對著他的腳踩了一下，感受到他吃痛的皺眉，心才有些舒坦。

    “申商，我倆還是一起走吧，讓那倆小情侶自己逛打情罵俏去，省的我倆處這像是電燈泡！”淩乾拍拍申商的肩，好心提醒道。申商看了看陸暮時和湖山十隻緊扣的雙手，又看看嘴角忍不住上揚的陸暮時，還有一臉懊惱滿臉嬌羞的湖山，眼眸似乎有光明明暗暗，半晌才道出一聲好，麵無表情地拉著淩乾的手腕，拖著她快步往前走去，最後消失在前麵的人海中。

    “你看你，這下好了，他倆一走就剩我倆了，都怪你！”湖山嗔怪他。

    “好好好，我的錯。”陸暮時索性抬起和她十指相扣的手，另一隻手也附上少女攜燈籠的手，他兩隻骨節分明的細長的手，像拖著寶貝般將她兩隻小巧的，軟軟嫩嫩滑滑的小手捧在手心，雖然嘴上認著錯，內心卻是十分享受和她獨處的機會。他倆雖然一樣大，但是湖山的手卻比她的小，還有些冰，不像他握著她的手是十分的炙熱，甚至有些掌心還有一層薄汗。

    “湖山，”少年動情的喚她的名字，他倆站在行道臨湖的一側僻靜處，不遠處是如山海般穿梭往來的人流，身後是粼粼波光的河水，一棵大槐樹在他們身後，悄悄地伸展著枝葉遮在她們的上方，唯有點點星光月輝，透過樹葉間隙，灑落她們一身。

    陸暮時握著手中一雙軟玉，看著湖山撲閃著一雙澄澈如皎月的眼神在柔弱如水的月光中看著陸暮時，四目交接，陸暮時看見湖山眼眸中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寫滿了似水柔情，他一遍遍地看著少女的臉，怎也看不夠，最後目光停在一雙朱唇上，讓他不由地回想起下午杉木林中那小嘴像櫻桃般軟軟的觸感，碰上的瞬間像是觸電般的酥麻感輕擊他的心髒，陸暮時覺得此刻的湖山就是一句話也不說，安靜的站在他麵前，都像是在用她的澄澈的眼神，溫軟的嘴唇撩撥她的心弦。

    “陸暮時，他們走了很久了，我們不出去玩嗎？”湖山疑惑的看著他。他倆站在這好一會兒了，他這個人好奇怪，抓著她的手能站這久。

    陸暮時看她朱唇輕齒間，卻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隻覺得那塗了唇蜜看上去亮亮而飽滿的唇瓣，像一雙手在他心尖彈奏，衝散了他最後的理智，“小妖精……”

    最後還是忍不住，一把摟過她的腰，對著她錯愕的神情，忘情的深吻。

    ……

    卸完妝換回衣服回到民宿，已然是深夜。淩乾躺在床上，看見一言不發的湖山，以為她是和陸暮時玩得太累了，也就沒有打擾她，準備熄燈睡覺。

    “湖山，對不起，你今晚太美了，我一時沒有忍住就又親了你……”

    “你不要生氣好嗎……”

    ……

    陸暮時給她斷斷續續發了好多條短信，湖山卻不知該如何回複。最後還是選擇先休息，暫時不理他。

    第二天，導遊帶大家體驗古鎮特色體驗活動古法紮染。不大的染布展館，密密麻麻都是他們學生，展館放著八張木桌，四人一組，桌上放著紮染用的工具：各色染料、數個紮染瓶子、數塊白色棉布手帕、白棉布包、白絲巾、一些架子、紐扣等等小玩意。

    展廳工作人員在多媒體上播放成品展示，以及紮染的步驟與方法，還有現場實操給所有學生演示一遍後，就示意大家自己操作。

    “湖山你想做什類型的？包還是絲巾，要什染料我幫你調。”

    原本入座時淩乾已經打算給陸暮時讓位，但是湖山一把抓住她的衣服拉她做到身旁，陸暮時見狀隻能和申商坐對麵。

    陸暮時今天特別殷勤，從早上出門買好早飯送到房間，再到一路上各種提包搭話，但湖山的回應都是冷冷的，就像一拳打入棉花的那種質感，特別疏遠。

    “不用你幫忙，我自己想做什可以自己做，我有認真聽。”說完自己開始調配起了染料，陸暮時聞言也沒再說什，隻是默默地一同陪著染劑。淩乾和申商見狀，也一同做起準備工作。

    就在這時，在隔壁桌的起哄中，理五班的張慧雅突然起身，拖著裝著幾瓶調好染料瓶的托盤，從隔壁桌走到他們這桌旁邊，走到陸暮時的麵前，女孩子把托盤放到陸暮時麵前，在大家錯愕的注視中，女生一臉羞紅地柔聲說，“陸暮時，我是理五班張慧雅，上次高三物理全國競賽我們見過的，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這是我調好的染料，我之前學過紮染，你可以直接用我的，沒有問題的，如果你有什不會做的，我都可以教你，我就做你後麵那個位置，你一回頭就能看見我！”

    隨著女生的話音落下，邊上幾桌的同學都開始吹口哨、大聲起哄，“張慧雅、陸暮時在一起！張慧敏、陸暮時在一起……”

    各種起哄聲傳的不要不要的，還有掌聲，噓聲，混在一起，張慧雅是那種具有古典氣質的美女，因為本身女孩子比較害羞，此刻突然在一片哄笑中多少有些不適應，紅著一張臉轉身坐回了位置上。

    說起張慧雅，也算是瑾華中學的風雲人物，成績排名從不會跌下學校前五名，更重要的是，成績好也就算了，偏偏人家還長了張漂亮的臉蛋完美的身材她和陸暮時一樣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高三全國物理競賽代表學校參加，當日陸暮時也是瑾華中學代表隊的成員，獲得全省一等獎，可能那時候兩人就已經相識。除此之外，張慧敏還是古典舞高手，代表學校參加全省各種舞蹈比賽，獎杯和獎牌拿到手軟，是瑾華中學校史光榮榜藝術生類別的第一名。她平常學習成績優異，待人平和溫柔，再加上人漂亮有能力，所以從高一開始就是瑾華中學貼吧的人氣榜中不可缺少的議論對象，高二第一學期不知是哪個管理員在貼吧發了一個瑾華中學校花評選投票，據說當時好幾個漂亮的女生得票率都很高，最後前前後後幾萬人投屏，評選出來的校花人氣榜第一名就是張慧雅，可見喜歡她的人確實很多。

    雖然湖山不是和她一個班，但是多少也了解這次貼在學校門口全校高考高分光榮榜上的優等生名字與成績，她的名字就寫在陸暮時的後麵，差不多全校能估著穩上清華北大分數線的估計也隻有她和陸暮時了，這才是大家眼的男神和女神在一起的理想愛情童話。

    湖山看著陸暮時微蹙的雙眉卻並沒有說些什，隻是任由大家起哄，湖山看著大家的起哄，心不知為什有些說不出的失落。最後她隻是貼在淩乾耳旁，低聲說我有點不舒服就先回了房間，也沒有再做什紮染。

    回到房間癱倒在床上，腦海像放電影般回想起她和陸暮時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起昨天那兩個令人臉紅的吻，想起他奪走了自己保留十八年的初吻，想起剛剛張慧雅給他送東西時滿臉嬌羞的情誼，想起同學們的起哄他沒有任何辯解的默認，內心五味雜陳，不知如何是好，腦子更像是千絲萬縷打了結般剪不斷理還亂，最後隻好把頭埋在枕頭下麵，強迫自己什都不要想。

    為什會覺得低落，大概是因為，哪怕即使這多年的努力，她也隻是當初那個追著陸暮時的腳步跌跌撞撞奔向他，想法設法靠他近些她的小女生。就像曾經很多次，查看考試排名時，無論何時她總能在年級前兩位看見陸暮時的名字，然後一排排地往下看，最後在很遙遠的位置，才能看見自己的名字。

    就像整個高中期間，陸暮時可以是班長，可以參加各種數理化競賽得獎，可以是優秀學生代表上台領獎，可以是各科老師的心頭寶，可以是全班同學羨慕的對象，他的頭頂就像是有一束聚光燈永遠照耀著他一般，光芒四射。可她，無數次隻能默默地做一個台下的觀眾，甚至在他不能第一眼看見的地方，默默地為他鼓掌，悄無聲息為他喝彩。

    這大約就是天才與普通人的差距，曾經她也以為，隻要努力就會有奇跡。可是她拚命地奔跑，最後也成為不了像他一樣優秀的人，她的成績做不到排在他身後成為理科班榜單第二名，但是張慧雅可以。她，無論多努力，除了陸暮時淩乾申商，除了同班同學，就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透明，這些起哄的人，學校的其他班同學，又有幾個能夠知曉她的名字，她沒有能力像陸暮時一樣站在領獎台上閃閃發光，也沒有可以像張慧雅一樣優美地在台上跳舞是所有人的焦點。